她看看那張布滿坑洞的臉,不自覺又笑出聲。
「煙煙——」石拓有些惱怒地拉長音。「你到底笑夠了沒有,趁師父們沒回來之前快剃了它,我不想被笑兩次。」
「好嘛!我不笑。」龍煙抑制笑聲刷刷他的亂胡。「小氣鬼,就讓人家笑一次會怎樣。」
一次?他抗議道︰「你笑好幾次了,而且嘲笑人家是一件失禮的行為,你一點悔改之心都沒有。」拿人家的失敗當笑話真是要不得。
傍他梯子倒讓他爬上天嘍!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永遠分不清黑臉和青臉是什麼意思。她假意低垂著頭,掩面抽搐。「你吼我,人家又沒有說錯,你怎麼可以罵我沒有禮貌,嗚……」
「煙……煙煙,我沒有罵你,你不要哭嘛!都是我不好、我不對,你別哭了。」慌了手腳的石拓趕緊哄撫她。
「你罵我沒有羞恥心,更少了憐憫胸懷,嗚……我哭死算了,免得惹人討厭。」龍煙的肩膀抖得更厲害。
天地良心,他有罵她沒有羞恥心嗎?她耳朵長繭不成。他連忙道︰「我沒有討厭你,你是天底下我最喜歡的人。」
「有多喜歡?」她抖動的肩膀下是止不住的笑。
「很喜歡很喜歡,真的,我只喜歡你一個。」他喜歡得見不得她掉眼淚。
「騙人,喜歡我還凶我,剛剛吼得人家耳朵好痛。」她才不會因為一句喜歡而滿足。
「真的?」他有大聲吼嗎?石拓改為低喃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
「你不是故意難道是存心的?嗚……我討厭你啦!你欺負我……」龍煙干脆拉起衣袖竊笑。
一听到心上人說討厭他,石拓心慌地拉她入懷,一直說著抱歉話語。
「我保證以後絕不罵你也不吼你,若有再犯隨你處置好不好?」他為莫須有的罪名道歉。
好,當然好,不過她得做做樣子端端架子。「你的身材比我壯,武功又比我好,誰曉得你說的算不算話,你反悔我也拿你沒轍。」
石拓氣餒地苦著一張臉問道︰「那你要我怎麼做?」只要她不討厭他,他什麼都答應。
「你發誓。」
「發誓?」
「對,你發誓從現在開始都要听我的話,不許吼我罵我,以我的話為準則,不然下場是……」
「是什麼?」他本來就很听她的話,至于罵她吼她,他壓根舍不得。
龍煙偏著頭想了一下,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接著說︰「罰你一輩子見不到我,孤老終身。」
嗄?她……「不行,換一個,我不要一輩子見不到你。」萬一他說溜了嘴……不成不成,他受不住後果。他連忙抗議道。
「我就要你發這個誓,不然你會常常欺負我。哎呀!說不定你剛好可以用這個借口甩掉我……」
龍煙正說得高興時,石拓一時心急俯,用唇堵住她未竟之語。
許久之後,他才激情難抑地離開她甜美的唇,雙手捧著她的臉凝望道︰「我用生命保證,絕對不反悔,一生只听從你的話也行,你不要勉強我立誓終身不見你,我做不到。」
這份濃情傳到龍煙內心,她相信他的真心。「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有多喜歡?」他想听到她喜歡自己有多深,可否終身相伴。
「你喜歡我有多少,我就喜歡你多少。」她的心底有座天秤,只要求等重的愛絕不吃虧。「不過呢……」
百拓心下才竊喜她的坦直以對,又被「不過」兩字給勒住了脖子。「不過什麼?」
「不過……一盆清水,一塊皂石。」
「清水?皂石?我不懂。」喜歡和清水、皂石有什麼關系?他搔搔腦袋。
「啪!」她往他腦後一拍。「你不是要刮胡子?」
咦?怎麼扯上胡子。「清水、皂石和胡子?你要做什麼?」他依然不解。
她板著臉猛捏他的鼻子。「剛剛是誰說一生只听從我的話行事,這麼快就想反悔不認帳。」
「我沒……好吧!我去拿。」石拓雖然不清楚這兩樣東西的用處,但他還是乖乖地听話準備去了。
★★★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同理可證,沒刮過胡子也看過人家「演」過。
電視廣告上都演出在刮胡子之前要抹上泡沫,那叫做刮胡膏。可現今手邊沒有那玩意,龍煙只能雙手不停地猛搓皂石,以期搓出些皂泡代替刮胡膏,而石拓正躺在涼椅上,像只待宰的豬。
「煙煙,你在搓什麼?為什麼要涂在我臉上?」他覺得好奇怪,讓他很不適應。
「閉嘴,我要開始動工了,你再唆害我手發抖的話,少了舌頭別找我要。」大師要有大師的「威嚴」。她嚴肅地說。
動工!好可怕的形容詞。石拓動也不動地任由她擺布,畢竟刀子在她手上,一不小心就會造成無可挽救的憾事,為了活久一點,他努力當塊活石頭。
「天呀!你的胡子是上了石膏呀?硬梆梆又粗得要命,難怪扎得我下巴又刺又癢的。」
「對不……唉!」他才想道歉臉上就掛彩了。
龍煙可沒有同情他,反而用刀柄拍拍他的臉。「這就是多話的下場,所謂血的教訓,切記、切記!」
哭笑不得的石拓繃緊了臉皮,好方便她下手……下刀。心想著煙煙好無情,也不心疼他被刀劃傷了臉。
「不要在心里偷罵我,我有听到哦,你可是允諾過這輩子都不罵我。」哼!他在想什麼她從他眼楮可看得一清二楚。
厲害。連心語都听得見。他忍不住會心一笑,接著悶哼一聲,他又掛彩了。
「我這個人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良心,如果不想命喪我刀下,喝!求神保佑吧!」唉!又是一刀。雖然連連失手,但龍煙依然信心十足。
咦!她瞧這張臉怎麼愈看愈熟悉,好象在哪里見過?啊!莫非是……他?
沒有贅言,她刮完最後一刀,直接把清水倒在他臉上,石拓反射性的從涼椅上躍起,用手背抹抹臉上的水滴。
「想要我洗臉吩咐一聲即可,不用整盆淋下嘛!」他的衣服全濕透了。
「李……」怎麼會是李的臉?龍煙不敢置信地看著石拓,若不是她剛離開寧南王府,知道李嘴上無毛,不然她會以為有人故意要戲弄她。
李!好熟的名字,好久以前似乎听過。石拓拚命地在腦海中翻找,但只有一個遙遠又模糊的影像晃過,接著是一片空白。
對了,李好象是男人的名字。「李是誰?」他醋意橫生地問道。
「李就是你……哎呀!我是說李長得很像你,他是寧南王的二世子。」簡直是拷貝品。她解釋道。
「有多像?」他一點也沒發覺自己的表情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
「一模一樣。」真是像得沒天良。龍煙認真地說。
這下他整個人陰沉下來,臉色也黯淡灰澀。「你喜歡誰?我還是他?」他討厭世上多了一個「他」。
「當然是……你。」瞧他繃著一張臉吁口氣的輕松樣煞是可愛。「別忘了,我是今天才認識‘你’。」她俏皮地說。
「李呢?」他還是有點介意有人長相與他雷同。
「李是我的義弟。怎麼,你也想效法他當我的弟弟?」她用促狹的眼神睨睨他。
石拓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才不要當你弟弟。」
他的確不是李,李那傻小子很好騙,只要搬出一堆之乎者也、孔孟說,他馬上依禮而行不敢怠慢,活像一本「禮記」。龍煙在心中比較著。
仔細打量一番,李的皮膚較白,個頭略矮了一寸,眉宇間有著王孫貴族的驕氣,眼神溫和而無害,屬于溫文爾雅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