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來就是石頭嘛!」黑如溝小聲地咕噥著。
黑如溝心想,當初為了吃現成的狼肉,順便把狼口中的他帶回來,本以為他撐不過三日,沒想到這小子命硬得很,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又繞回來。看他頂聰慧的樣子,自己才隨口取了個石頭的名字。
也不知是石頭天賦異稟還是才智過人,居然想出石拓這個名兒,還對得有模有樣,活像一回事,就連洪姬那位女徒弟的名字,他都有本事取諧音,重新命名。本來那女徒的名字木桶木桶的好叫又好記,他偏弄個筆畫多又難記的穆桐,真不曉得他從哪里學來認字的本事,真該再一棒敲他看看,也許能把五歲以前的記憶忘得更徹底。
「石頭……呃,拓,咱們可以開動了吧!」白似師實在餓極了,可是一開口便遭個白眼。
石拓輕手扶著龍煙坐定,沒看向兩位師父,又自顧自地掀開鍋蓋,先為她盛了一碗滿滿的稀飯,這才抓抓眼皮瞅瞅兩老。「吃吧!」他淡淡地說。
他簡單的兩個字對黑如溝及白似師而言,有如天籟一般美妙,隨即手腳如風般快速,齊向那鍋香噴噴的雞絲粥攻去,也顧不得是否燙口。
一旁的另一對可斯文多了,石拓一口一口地吹涼稀飯送進龍煙的口中,兩人像對恩愛的小夫妻。
「我受傷的是雙腳又不是手,你當我是楊柳呀,你也吃一點,別盡彼著喂我。」她道。就算自己是孩提時期,也用不著別人喂食。
龍煙吃了幾口,因不習慣當廢人,就想搶過石拓手中的碗,結果他比她快一步地把碗攀高,害她一個偏失使了腳力,結果痛得眼鼻全皺在一起。
石拓連忙把碗放下。「怎麼了,傷口痛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沒……沒關系,只是扯了一下筋,不……不疼。」她其實疼得想咬人。真是流年不利,被一個小傷折騰個半死,傳出去非笑破眾人的金口銀牙。
「還逞強,話都因痛說得含含糊糊,要不要我看看傷口有沒有裂開?」他的關心之情全表現在臉上。
她擠出一絲苦笑,無所謂地聳一下肩膀。「身體是我的,我從不拿自己開玩笑,你別擔心。」
「可是……」他就是舍不得她有一絲病痛。
「笨徒弟,煙煙丫頭都說不要緊,你少在那窮緊張。」哇!這稀飯真好吃。黑如溝感動得連碗都可以吞下。
這是他十九年來吃過最可口的美食,無論如何要把女娃兒留下。今日吃到這鍋粥,他再也不想嘗笨徒弟蹩腳的手藝,那簡直是給狗吃的食物。噫?好象罵到自己頭上。黑如溝突然想到。
「黑……師父,請看看白師父好嗎?」龍煙暗示他多吃多喝少開口。
自覺沒趣的黑如溝模模鼻子,專心地學白似師,以塞滿肚皮為己任,拚命地朝快見底的目標進攻。
「石頭,你師父說得對,我真的沒事。」她一再重申自己無礙。
但石頭就是石頭,石拓固執得很,非要親眼見到她傷口沒裂開才安心。「你會騙我。」
「我騙你!」她沒想到石頭的腦袋還滿靈活。「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看看。」
看!好吧!愛看就去看。她大方地撩高裙擺。「跟你說沒事,你……你發神經呀!」
龍煙一撩起裙擺,引來不止兩道目光,石拓一見師父們不懷好意的有色光線瞥過來,立即打翻三缸醋,打橫地一把抱起她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才不想便宜外面那兩個老色鬼,煙煙的足踝只有他能看,其它人……哼!休想。
「臭石頭,你知不知道你的表現很幼稚,我還沒吃完耶!」她沒看過人把心思寫在臉上,他是第一人。
「你餓?」石拓一將她放在床沿坐定,就轉身走了出去。
還來不及阻止他的步伐,龍煙在房里突然听到前頭有咆哮聲,一會兒就見石拓臭著一張臉走進來。
「怎麼了?」她關心地問。
他不高興地抿抿嘴。「老怪物把稀飯全吃光了。」
喔!原來為了這件事發脾氣,她想。「你不是要看傷口,說不定流血了。」她以傷口轉移他的怒氣。
石拓果然怒氣全消,蹲小心地拉高她的裙擺審視傷處。「還好沒事,不然……」他會心疼死。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都跟你說沒事,這下可以放心了吧!」她向他保證。
「我……」
手握著她細白勻女敕的足踝,石拓忍不住來回輕撫,情不自禁地將唇貼近,一踫到她的肌膚仿佛觸電般,神智立即清醒,漲紅了臉退後一步。
「我……呃……你……你休息吧!我……我先出去了。」他急著想逃離她的幽香。
龍煙朝他背後喊著。「我不介意你吻我的足踝,不過……等它痊愈再吻不是更好。」
石拓愣了一下,回頭朝她深情一凝視,快速地回過身在她唇上一啄,帶著溫柔的傻笑離去。
第四章
明日又是一個明日,今日是昨日的明日。
匆匆過了幾天,石拓依然頂著一嘴毛無措地拿著鋒利的剃刀,狼狽地走到屋前竹籬下。
竹籬旁有座新架的秋千,秋千上有位人間仙子正在休憩,粉頰枕在手臂上睡得香甜,風拂過她的青絲,帶來淡淡誘人風情。
「煙煙,你醒了沒?」石拓小聲地喚著。若非不得已,他實在不想吵醒沉睡中的仙子。
扁看她的睡臉,他就覺得體內有股情愫滋生,好想一古腦地全倒給她,只求她一個回眸。
愛來得又猛又烈,撞得他頭冒金星,他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放不開她,注定要為她沉淪一生。他從沒為自己求過什麼,但這一刻他誠心向上蒼祈求,只願擁有她的愛。
「煙煙,我的煙煙。」他失神地呢喃著,手指撫上她潔女敕的玉腮。
其實在石拓的腳步聲靠近時,敏銳如豹的龍煙已從假寐中清醒,她憑腳步聲得知來人是他,故意不張開眼逗弄他。
對于感情,她是抱持著誓在必得的態度,她認為他值得用心托付一生後就絕不放手,這就是她的愛情觀。可以說她強悍,也可說她霸道,但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只要他們彼此都認定的對方是今生的惟一,她會以豹的剽悍護衛自己的愛情。
「你吵醒我嘍!笨石頭。」龍煙眼未睜,笑意上了嘴角,玉手覆上他的手臂。
「對不起,煙煙,你可不可以幫我一件事?」他沒想到才幾年工夫,手藝都鈍了。
「有什麼問題,我當然……呃,你想毀……毀容嗎?」她剛睜開的美目頓時瞠大。
石拓羞赧地嘿嘿兩聲後猛捉頭發。「以前做得滿順手,可是今天好象不太靈光,老是抖呀抖的。」
「你真是……」龍煙忍不住大笑。實在不能怪她笑得猖狂放肆,石拓那張「殘破」的俊顏教人不笑都難。
「我知道這模樣很驢,所以才來找你幫忙。噓!笑小聲點,我已經不敢抬頭見人嘍!」他看她笑到嗆喉,覺得她真不給面子。
輕手拍拍她的背,石拓深覺可笑,大概沒人像他這麼天才,胡子沒刮掉幾根,臉上的刀痕卻比掉落在地上的毛還多,也難怪她笑岔了氣。
「這個……嗯!忙,我一定會幫,不然有失厚道。」她忍著笑氣,勉強端起正色,心想,不知他是怎麼弄的,把自己弄得像被老虎爪捉傷似的,東一塊月兌皮西一條血痕,教人佩服至極。
「喏!傍你。」他手心一翻,一把剃刀出現在她眼前,上面還沾了血漬。
龍煙苦惱地接過剃刀,長這麼大她連腿毛都沒刮過,哪會刮男人的胡子,大話說得太滿了。哎呀!避他的,就當在龍門訓練刀法,再壞也抵不過他自己的杰作,頂多幫他徹底「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