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笑道︰「這個當然、這個當然。」
「只是我這會兒走不開,若留妹妹在開封,改日從這里出嫁,又嫌遠了些……」仙霞忖道。「這可怎麼辦好?」
「我倒有個辦法。」季夫人道。「不如請知府老爺修書一封,把俊俊婚嫁之事轉托給澎康去辦好了。」
「李公子?」
季夫人笑道︰「夫人也知道澎康和容兒兩個人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讓他出來效力,也是理所當然的。況且李家也是出了名的富貴之家,俊俊從那里嫁出門,也不至于讓知府老爺和您失面子。您看如何?」
「這法子甚好。」仙霞雙手一拍,喜道。「還是季夫人想得透。我回去就請老爺寫封信,派人送到李家去。這件事兒,不用說,還要請季夫人多偏勞了。」
季夫人笑道;「這兩個孩子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以後只要小兩口能過得幸幸福福的,現在我就是累一點也是值得的。」
季夫人和仙霞兩人說個不停。俊俊既插不上嘴,也不好意思表示意見,干坐了一會兒,使借口溜開。
她走到廊下里透了口氣,順勢坐在了欄桿上,看著院子里樹。
「咦,你怎麼出來了?仙霞走了嗎?」端木容也走了過來。
「還沒,師娘說要留姐姐吃晚飯,她們倆現在還在廳里聊著呢!」
「談妥了?」端木容在她身旁坐下。
「嗯。」她點點頭。
端木容瞅著她,似笑非笑地說道;「忙不迭地找靠山,怕我欺負你不成?」
俊俊噗嗤一笑,又低了頭。
「這下你可放心了吧!」端木容托起她的下巴,看著她。「其實我不在乎你們談得如何,因為無論怎麼樣,我都是要娶你的。」
「嗯,我知道。」俊俊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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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蘊秀山莊上上下下正為下個月的喜事而忙著。這不但是端木家這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辦喜事,兼之女方又有官家身份,所以籌辦起來更是慎重講究。姑女乃女乃里里外外地張羅,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偏偏端木容倒像是沒事人一樣,三天兩頭地跑去李家串門子。自然是去探望目前客居在李澎康家里的俊俊。
泵女乃女乃急得罵道︰「下個月就要娶回來了,到時讓你們倆成天面對面、眼對眼的,我也不管。這會兒正忙著呢,好多東西趕著辦,你就不能先幫幫忙?去催催,照應著點!」
「是,姑姑。」端木容訕訕笑著。
他果真打起了勁兒,幫著姑女乃女乃應付眼前的事。這一打理,他才發覺原來成個親竟如此大費周章,禮數和要準備的東西多得數不清。光是和姑女乃女乃兩人商議著請帖怎麼發,就直弄到大半夜。
幾日下來,端木容叫苦不迭。
「叫苦?」姑女乃女乃笑罵道。「這還是你的親事呢!再不想怎麼著?要用搶的麼?」
听姑姑這麼一說,倒教端木容想起上次他騎著馬去搶臨上花轎的俊俊,他忍不住一笑。
「少爺,」小廝進來,遞上一張紅柬,說道。「這是金陵的邱三公子派人送來的請柬。」
「邱玉來了?」姑女乃女乃笑道。「八成又要請你去較量、較量琴藝?唉,你們這些人,彈琴不過是個消遣罷了,又不靠這當飯吃,這麼認真做什麼?」她頓了頓,又一笑。「我說還是俊俊看得開,她彈琴一向自然隨興得很,不像你們。」
「姑姑說得還真是輕松。」端木容笑道。「您也得看看天卞有幾個人能像她那樣聰明,有本事那麼‘隨心所欲’才行。像我們這種庸才要想彈出點像樣的曲子,不努力一點怎麼成?」
「唷,庸才?你倒是愈來愈學著謙虛了!」姑女乃女乃打趣他。
端木容一笑,打開請柬一看。「是邱三弄到‘蟾官曲’的琴譜,邀我去听曲。」
「原來是想獻寶。」姑女乃女乃一笑,又問︰「看來這‘蟾宮曲’是有些來歷吧?不然他也不會拿來獻寶。」
「嗯,這首曲子已經失傳很久了,書上倒是有記載,但古譜亡佚,所以誰也沒听過,倒不知道邱三何處尋來?」
「反正那個公子哥兒愛琴成痴了,成天沒事就抱著琴,他能弄到這古譜倒也不意外。」姑女乃女乃搖頭道。「也許這譜不怎麼樣,也或許是假的,反正誰也沒听過,不是嗎?」
端木容搖搖頭。「若真不怎麼樣,邱三就不會拿出采獻寶了。況且依邱三的個性,他也不會拿假譜出來唬人,我看必是真譜,而且他必是練熟了,所以忍不住想獻技一番。」
「既是得來不易的名譜,那你就去听听吧!」姑女乃女乃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
「對了,你要去。不妨順便把俊俊也一塊兒帶去瞧瞧熱鬧好了,正好又給你個借口去看她。我看你這麼多日沒去找她了,不信你不想得緊?」
這一說倒提醒了端木容,他忙不迭地點頭。「對對對,待會兒我就派人捎個信兒給澎康,要他那天帶著俊俊一塊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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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客頻頻往樓下張望,人怎麼還沒來?好不容易才見李家的馬車在酒樓前停了下來,一會兒就見李澎康扶著俊俊下了車。
「唷!今個兒你倒來得早。」李澎康步上樓,一見端木客便嘲笑道。「以前都是我等你,這會兒總算也讓你嘗嘗等人的滋味了。」
端木容瞪他一眼。「啐,誰等你來著?臭美!」他見俊俊提衣款步跟在後頭,雖然才數日未見,但已是教他思思念念,忙上前拉著她的手。「俊俊,你來了。」
「哎,干什麼這樣拉拉扯扯的?」李澎康故意擋在他們中間。「你別一見面就對我們家的貴客這麼動手動腳的成不成啊?一點規矩也沒有。」他逕自拉著俊俊坐下。「出門前我女乃女乃可千交代萬交代,要我好好關照俊俊,要是叫她受了半點委屈,怎麼跟知府夫人交代?」
端木容氣得橫眉豎目,這個澎康,簡直是趁火打劫,趕明兒定饒不了他!可他一轉頭,見俊俊抿著嘴直笑,益發嬌俏嫵媚、燦若春花,也只好一笑置之。
三人坐定,沒聊幾句,只見許多受邀的賢達貴客都已陸陸續續進人各個包廂,至于其他聞風而來看熱鬧的人,也將偌大的酒樓擠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酒樓里烏鴉鴉擠滿了人。
沒多久就見邱三公子一行人進來,後頭還跟著一個書僮模樣的小廝抱著一把名琴。
邱三公子走到二樓的平台上,朗聲道︰「今日邀請諸位,實是因在下偶得這首失傳已久的‘蟾宮曲’,曲境其妙、人間少聞,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是以在下不敢獨享,少不得獻丑一番,也讓諸位同好分享這絕響已久的名曲。」
李澎康忍不住低聲道︰「我看他是想獻寶才是真。」
邱二公子說罷,便在琴前坐下來,款按銀箏,撫弄一曲。果然是琴韻幽揚、極盡音律之妙,大有前朝遺風。
等他一曲彈畢,只覺余音尚繚繞不絕,一時台下眾人俱是大聲喝彩.他臉上不免頗有得意之色。一見昔日對手坐在對面包廂,便故意對端木容說道︰「今日難得見素有‘天下第一琴’美譽的端木公子在此,不如咱們請端木公子奏一首,讓在下也有機會見識、見識。」
他話雖說得客氣,但任誰都听得出來,其中較量意味濃厚。
端木客只是微微一笑,起身抱拳笑道︰「什麼‘天下第一琴’,只是謬譽罷了。倒是邱三公子的琴藝令人耳目一新,還有那失傳已久的‘蟾宮曲’,果然曲調動人,今日托三公子的福,能聞得古人名譜,實在是一大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