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起來,藍立原與傅維恆之間也曾有過這樣敏感的關系,但那時傅維恆內斂,而且算來又是他的老板,所以立原總難免顯得弱些。如今對手換成程昱舒,雖然這只是第一次見到他,但不知道怎麼的,方怡如還是覺得立原只怕仍是要敗下陣來。
看得出來程昱舒企圖心要比立原旺盛得多。
只有薛穎渾然不覺。
「獸醫是干什麼的?」琪琪樓著薛穎的脖子,天真地問。
「你的立原叔叔是替小朋友看病的,那獸醫就是替小貓小狽看病的。」
「真的?」小貓小狽!這下她可感興趣了。朝著程昱舒伸手要抱,然後開始對他吱吱喳喳地問個不停。「小狽狗生病了也要打針嗎?你有沒有被狗狗咬過?強強他們家就有一只大狗喔!有一次我看到它要打呵欠,嘴巴張開來有那麼大喔!」她夸張比了一個手勢。
「真的啊!」程昱舒失笑。
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一大一小兩個就已經可以又說又比,溝通得很好了。
立原難免覺得有些被冷落,只送了他們兩步,便說︰「薛穎,我醫院里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嗯,那我就不留你了,明天公司見。」她說。
倒是方怡如唯恐冷落了他,趕緊又補上一句︰「立原,小心開車。明天中午我們再一塊吃飯吧!」
一到薛穎的住處,琪琪便與「咪咪」玩了起來。
「你留下來一塊吃吧!」方怡如對程昱舒說。
他遲疑著,看了看薛穎。
「別裝了,難不成你想回去吃你的泡面!」薛穎笑道。
「那麼就謝謝啦!」他咧著嘴笑。
「不過,天底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薛穎指指琪琪和「咪咪」,「我和方姊下廚弄些菜,你就留在客廳看好他們兩個。」
「沒問題,我對小動物一向很有辦法的。」
「小動物?!」方怡如白了他一眼,故意對女兒喊道︰「琪琪,來來來,咱們別同那個叔叔玩了。」
誰知這個女兒老早就見異思遷了,一扭頭說︰「不要,人家要跟程叔叔玩。」
程昱舒對方怡如得意地眨眨眼,笑了笑。
方怡如指著琪琪對薛穎抱怨起來。「你看看,你看看,沒想到她那麼小就不中留了。」
「神經!」薛穎一笑,拉著她進廚房。
「你給我老實招來,你們進展得如何?」方怡如一進廚房就拉著薛穎問道。「我看你好像眼他很熟似的,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你在說什麼嘛!」薛穎最受不了人家追問她感情的事,況且,她也不認為她與程昱舒之間有什麼。「方姊,怎麼連你也開始變得這麼婆婆媽媽?」
「婆婆媽媽?」
「你問的問題,可不是只有那些閑著無事的婆婆媽媽才會問的?」
「你啊!」方怡如氣得擰了她一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了。」
「那就別說了吧!」她淡淡一笑。「我沒有心情。」
方怡如嘆息。
※※※
「你騎機車?」薛穎見他騎著摩托車呼嘯而來,停在她面前,甚是意外。「你的車呢?」
「停在牧場!」程昱舒喜孜孜地說。「這是我特別跟一個朋友借來的,怎麼樣,夠拉風吧!」
薛穎不敢苟同。「騎摩托車……太危險了吧!」
「危險?吃飯都有噎死的危險,哪有什麼事做起來沒有危險的?」程昱舒催促。「快上來吧!」
薛穎還在遲疑。
「拜托!我們要看七點的電影,現在已經六點半了,不騎機車怎麼來得及?」
「可是……我們可以看下一場嘛!」也不過是一場電影,何必這樣緊張呢?她想不通。
「不行!不行!九點鐘出來之後,我還有別的節目呢,我帶你去一個一級棒的PIANOBAR,保證讓你流連忘返,那里有一個女駐唱琳達.陳,歌聲好得不得了,你一定要去听听看,她從九點半唱到十一點,許多人就是為了听她的歌才去的,晚了還沒座位呢,你不去會後悔的!」
她無法拒絕,只得上車。但還是很拘謹地扶著他的肩而已。
程昱舒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
「小姐,你這樣很危險喔!」他不由分說地將她兩只手捉住,放在自己腰間。
「抱緊一點,否則掉下去我可不負責!」
他不負責?這是什麼話!
摩托車呼嘯一聲飛也似地往前沖。跟著就在車陣中鑽來鑽去。
薛穎從小到大,只有在念專科時跟同學一起出去玩,坐過兩、三次摩托車而已,算來距今也有六、七年了。而且自從見了一位同學因為騎機車不小心摔斷了一條腿之後,她對機車就感到十分排斥畏懼。
不僅如此,再加上她早就習慣了傅維恆那種不疾不徐、從容悠閑的處事態度,所以格外見不得別人慌慌張張的樣子。
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不曾見過傅維恆顯出任何一絲匆忙之色。他總是讓人覺得很安心。
可是程昱舒就不同了,每次他總是一副火燒的樣子,而且一天到晚就像吃了安非他命似的,精力充沛得不得了,老是拉著她東跑西跑。
苞他在一起,尤其容易覺得累,更何況薛穎又是個心懶怠動的人。
有時候實在覺得他很像小時候玩的跳豆,隨便甩在地上,它就闢哩叭啦地炸開來,嚇得人急急地跳腳躲開。
而且,他好像一點也不懂,有些事應該要征詢一下別人的意見,最起碼也該禮貌性地詢問一聲吧!就像現在,她連待會兒要看什麼電影都不知道。
真沒見過像他這種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沒頭沒腦偏又一意孤行。跳豆!
或者他根本是認為我好欺負,所以對我講話的口氣總是支使的多,商量的少。她想。
「喂!你怎麼都沒有先問過我的意思?」她故意質問他。「也許我不喜歡去听歌。」
「不喜歡?不會吧!」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如果你真的不喜歡听,那我們再離開Bar就是了嘛!可是總要試試看吧!也或許你會喜歡啊!」他接著又說︰「其實我也不是不願跟你商量,只是我知道你一向對任何事都沒有特別的好惡,而且又很被動,所以就算好好問你的意見,也問不出個結果,不如干脆告訴你怎麼做好了!」
薛穎雖然不服,但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這是他的作風,偏又跟傅維恆恰好相反。
那時身為董事長的傅維恆,許多事反而會先問問別人的意見。
「這件事,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罷開始在他身邊工作的時候,薛穎最怕听到的就是這一句。她就常為了拿一件公文進去請他批示,而得先在外面做許多功課,以免待會兒進去答不出話來,當場讓他問住了。
年輕如她,對許多事情的拿捏根本不太有概念,大部分的答案也都不夠圓融,但傅維恆仍是給她一個思考的機會,然後再乘機給她一些指正。
有時她若答得好的話,他會笑笑的說︰「嗯!就照你說的這麼辦吧!」
她會因此樂上半天。可是通常薛穎對這樣的口試,還是怕得要死。
後來,與他到了美國。雖然表面上他還是老板,但她已經不再怕他,甚至變得有些「皮皮的」。
有一次她又遞了一件案子。
「你有什麼想法呢?」他問。
「我的想法?喔!對了,昨晚我們不是商量好了,今天晚上要去四十二街的那家「卡洛琳餐廳」嗎?可是,我中午在報上看見,希爾頓飯店頂樓的夜星廳今天請到瓊.拜亞駐唱,所以我想我們改天再找時間去「卡洛琳」,今天晚上就先去希爾頓好了。」她眨眨眼楮說︰「這就是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