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了,讓劉經理自己去,可以嗎?」她說。
暗維恆一愣,強笑道︰「穎兒,別鬧了,你是怎麼搞的?」
其實薛穎自己也知道現在才說不去,是過分胡鬧了些。「那你答應我,等我辦完這件事,我們就盡快回紐約去,好不好?」不知怎麼的,她好怕回不去以前的日子。
「嗯,好吧。」吻了吻她。「快進去吧,飛機不等人的。」
看著她,漸行漸遠,頻頻回首,傅維恆揮揮手。〔再見!」
再見?他心碎。
方怡如一早進她的辦公室,便發現傅維恆早已坐在里面等她。
「咦?這麼早?是專程過來看看的?還是找我有事?」
他微微一笑。「都是。」
「哈!別哄我了,我知道你是剛送了薛穎上飛機,現在不過是順道過來公司走走罷了。要說是找我有事嘛!那也不可能,又不是沒有心月復大將?看看薛穎,嘖嘖!教得多好,公、私兩邊都一把罩,我還有什麼用呢?還是回家伺候我的小鮑主好了。」她夸張地嘆了一口氣。
暗維恆不覺莞爾。「人家都說帶小孩辛苦,怎麼我看你的精神倒是挺好的,總不忘挖苦人。」
「挖苦?我哪敢?我說的可都是實話。」突然靈光一現,笑問︰「該不是要請我當你們的介紹人吧?」
「介紹人?」繼而搖頭苦笑。「沒有機會了!」
這個笑直接刺中了他的要害,他覺得好疼,好疼……
方怡如見他神色有異,但卻模不著頭緒。於是收了笑臉,關切地問道︰「傅董,怎麼了?你們怎麼了?」
暗維恆深吸一口氣。「我要走了,大概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薛穎以後就麻煩你替我多關照一點,我總是不能放心她。」
「傅董,你在說什麼?」她一頭霧水。「你要去哪里?你們吵架了嗎?」
他搖頭。「我生病了,我想大概沒有多少日子了。」
方怡如難以置信。
「生病?傅董,你別開這種玩笑……別嚇唬我。」她真的嚇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玩笑?」他絕望地搖搖頭。「這的確是個天大的玩笑,戲弄了我的家人,最後還是輪到我。」他看著她。「是遺傳性的骨癌,現在發病了。」
方怡如呆了半天。
「薛穎,她知道嗎?」她忙問。
「三年前曾經跟她提過這件事,她知道我可能也有這樣的遺傳,但是她並不知道我已經……」
終於了解他們的舊時恩怨。「她仍然選擇了你。」她說。
他頹然垂下頭。
如今真正後悔,當初不該帶她走,即使是她執意,也應該要拒絕,到底薛穎年輕不懂事,怎麼能全依著她?是自己私心太重了吧!現在卻要在她全心全意地投入之後,而且又已經這樣依賴自己時,抽身離開……
這個結果豈不是比當初就舍棄她,傷她更重?
「是我太自私了,都怪我!」他喃喃道。
穎兒會不緩 悔?她情何以堪呢?
「為什麼不告訴她呢?也許她早已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再說你怎麼能離開呢?現在正是須要人照顧的時候。」
「不!我不能讓她待在我身邊,我不想讓她跟著我痛苦,我不想這樣折磨她,她禁不起的。夠了……」他痛苦地將頭埋在掌心中。「今晚就走。」
他甚至不肯告訴方怡如他的去處。
「穎兒一定會來追問你的,所以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這兩天薛穎在香港總是聯絡不到傅維恆,她有些不放心,便問方怡如。方怡如只好推說傳維恆臨時有事去了日本,而且大概會在那里停留一星期。
去日本?那也該說一聲才是,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住的飯店,怎麼連通電話也沒有?這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她很疑惑。
兩天後,她辦完了事便先飛回台北。
到了家,她進房更衣,卻見梳妝抬上擺著一封信,署名給她,而字跡是傅維恆的。
薛穎站在那里,看著這封信半天,腦筋里轉了無數個念頭。「是要告訴我什麼事?去日本的事嗎?」
遲遲不敢貿然拆開信來看。直覺有些不太對勁,一陣寒意自背脊泛起。
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中的不安。「也許根本沒什麼。」她安慰自己,展信讀來。
穎兒︰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這件事,才能算是婉轉,才能不嚇著你,才能減輕對你的傷害,我想了快半年的時間,結果仍是只能以這個方式來告訴你這件事情,也許你還是無法接受,還是會覺得難過,但我只能說,我很抱歉,我別無選擇——我發病了。
穎,我之所以不願親口跟你說,是因為我了解你,我擔心你在知道真相以後,仍會不顧一切,任性固執地決定陪我繼續走下去,而且你知道要讓我拒絕你有多難嗎?我根本沒有把握能守住這最後的原則,所以這個結果很可能是我們又要重蹈三年前的覆轍。我不願這樣,只好不告而別。
我愛你,也謝謝你為我帶來的所有快樂與滿足的日子,大概只有天知道,你是我在整個生命歷程中,唯一值得謝謝天的。但當我每每見你從夢中哭醒,卻也是我對你最感疼惜與內疚的時候,雖然你從不肯承認害怕,而且總會編些理由來掩飾,可是穎兒,我是如此如此地愛你,又怎會感受不到你內心里真正的恐懼?
三年來讓你日夜擔驚受怕的事,終究還是躲不掉,但往好的一面想,你終於可以解月兌了,不是嗎?我真的希望一切都能到此為止,剩下的就交給我自己去面對,或說听天由命吧!現在我唯一不能放心的就是你,答應我你不會一個人回紐約去,答應我你會堅強地度過這一段日子,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自己,答應我你會讓自己繼續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好不好?求你答應我。
穎兒,從今以後,只怕難再見面了,一切身外之物,我都已做好安排,時候一到,自然會有人通知你。既然緣分已盡,請你千萬別來找我,也不須要再為我擔心什麼,聰慧如你,應當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最親愛的寶貝,穎兒,別了。
心理準備?為什麼再多的心理準備結果還是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否則怎會仍是這麼痛,這麼痛?
薛穎叫不出也哭不出,傷痛糾結於心,積郁成傷。
她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喃喃道︰「我不堅強……我不堅強……你知道的……」
後來去傅維恆內湖的住處,按了電鈴,卻沒有人應。她掏出鑰匙開門。
里面的家具擺設大都沒動,只帶走了部分細軟,可見走得匆忙。連管家孫氏夫婦也一並帶走了。只留下她……
真的到此為止了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第十章
不知道傅維恆是從何時開始暗中料理這一切的?硬是將他上億的家產,無聲無息地轉給了薛穎及幾個遠親。
這個消息,沒多久便在商場上引爆,不知震破了多少人的眼鏡?
後來餘震益發漫延開來,各種小道消息眾說紛紜,人人好奇薛穎是個什麼樣的厲害角色,居然能迷得傅維恆全然奉獻而且還自動失蹤?
包有人將她列為本年度最大嬴家,說她不用買彩券,也不必冠夫姓,就可平白獲得這樣的大獎,實在堪稱為最富傳奇性的風雲人物。
然而外界對於此事的沸騰,更突顯了她的平靜。如今她彷佛如同一口古井,深清寒冷,無波無紋。
新竹的家人也听到這些傳言,連忙北上問個究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你們傅董事長究竟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