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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蟬西樓思 第5頁

作者︰無宴

沒有兵器,無需兵器,他挽袖一斂,輕寒如故,直擊上那護衛的手肘,「 啷」,寒劍無預警的掉落在滴。

「你……」那護衛一愣,再而臉色蒼白起來,仿佛見了鬼一般,連連後退,「莊、莊主——」他似要說什麼。

「住口!」那莊主一喝,「不關他們的事,讓他們走!」他倒是顯得極為大度,「莫要丟臉了!」

無人阻止,夕陽已經落下了山頭,眼前的路有些昏暗。

她走了幾步停了下來,身後輕淺的步伐也停了下來,那個人的性子就跟這步伐一樣,永遠都不會變的溫綿。

她想了想,輕輕道︰「那毒,要不了人命。」區區「醉竹」而已。

「恩。」長流應聲。

她轉身去看他,朦朧中只看得到一個輪廓,「我不是好人,也不想當好人,」她頓了頓,「我不在乎多幾條罪名。」

「我知道的。」他淡淡道,雖然沒有柔情,但他說著「我知道的」的時候,總有一種很柔的感情在里面,好像一種寬恕對待的感覺。

「你不知道!」西樓突然叫了起來,她就是討厭這個人那麼穩練的氣質氣度,他不冷不傲,甚至是平易近人,卻偏是叫人不敢貿然觸近,眉眼間亂世不危的淡然,與生俱來的溫慈,那是一個旁人永遠無法觸模的境界——

讓人恍然間,仿佛落進了一個神之國度,她與他,或者說,這人世與他距離的太遙遠。

他看著你的時候,溫柔的象一個澤彼蒼生的神祗。

「你不知道!」她咬牙,「醉竹出于西域,並非璇覆善用之毒。」言下之意,便是方才的毒並非她所下,而是另有其人。

長流眼楮一亮,西樓沒有看到,卻不是沒有猜到,她竟然有些挫敗的嘆息︰「我不在乎做壞人,你在乎。」所以哪怕是真的冤枉了她,她也從來懶得去解釋,她不像這個人——

這個人做事總是恰到好處,誰也不會得罪,並非刻意迎合,而是他的本性,溫淺到任何人都不能、不敢、甚至不願去與他為敵的地步。

像,一個神。

「神?」哈哈,西樓笑出了聲,真是個可笑的理解。

第三章鱉計

鳴軒閣。

涓涓流水,絲竹共樂。

到底算得絲竹府邸。

月上西樓,她安靜的站在牆外樹下與暗夜融為一色,她的手上停了一只夜鶯,听到身後的腳步,她放飛小鳥,不用去分辨也能知曉,他目光隨著夜鶯消失在暗冥中。

她自顧自的拂了拂衣袖︰「黔墨樓第四小綁。」她說的是那小鮑子的臥房。

長流站在她身後,有些月下輕荷的風華,他長袖悠悠揚起︰「一定要害人嗎?」問的很輕,也很柔,這是他第二次問這樣的話。

西樓轉身奇怪的看著他,他從前當是不會如此問的。

「一定要害人嗎?」她重復了一次,轉而笑出了聲,鳴軒閣就在她身邊,如今他卻又問她……一定要害人嗎?月光流轉過眉眼,他的溫言如墨,她的俏屹如畫,她呵呵笑起,「不是一定要害人,而是,有些人,非死不可。」她說的極是不可救藥,就好像他永遠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一個人總是習慣于告訴別人自己有多壞。

他側身而立,修眉斂斂,青衣混合著夜色,濃淡皆宜,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同在水霧之邊,安然而望,那一幕祥寧炫了她的眼,她心底猛然一跳,別開臉——那個與眾不同的人,對人溫柔溫和,偏是對任何人都是這般態度,沒有一點的厚此薄彼,十年了,整整十年。

她倚上身邊的小樹,有些悠閑,月光落滿她的眼睫,盈盈閃閃,她並非妖艷女子,「長流,你會不會害我?」她頓了頓,這時的她好像在很認真的詢問,好像一個孩子一般,倚著樹,眨著眼嬌稚楚楚,那男子還未回答,她就搖頭了起來,「你不會,你不害任何人。」說到這里,她的那些嬌稚又不見了,她到底是千變萬化,相不應心的,寂靜街道的那側,有星火點點,江邊漁家幾所。

青衫淡衣,溫然輕笑。

「喀」,西樓的指甲掐斷了半分,這個人宛容溫和,對你笑對你好,她分不清那叫多情還是無情,他的真心假意全都被隱在了那個慈然的性子里,再也無法改變——

昨日街道紅馬馳騁,她不是沒有預料,她是故意踏出那步,她故意涉險,為的不過是要看看這人真性如何,江湖上的正邪之立,好壞之別,到了他這里,仿佛都失去了原有的本色,他就象個不會指責、背棄任何人的——聖人。

聖人?

她有些嗤笑,月半空高掛,鳴軒閣軟琴已歇,流水嗆螅,唯有暑蟬不休。

「嘎吱」,紫色的羅裙翻飛進房間,昏暗如舊。

這是鳴軒閣現任閣主的小鮑子的房間。

她動靜如貓,鳴軒閣算得上江湖大派,卻不知為何夜半的防範如此疏忽,她並不覺得是好事。

床上的孩子睡不安穩的翻動了被角,這讓她突然想起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詞——「偷人」,好像她現在做的確實是些見不得人的事,她倒是不在意的撇了下唇角,月光幾柱透窗而進,灑到了床沿。

她撩開床幔,房間里安靜的仿佛連呼吸也不存在,正要探去的手頓了下,警覺的抽回,今夜鳴軒閣著實不對勁。

西樓正要收手回身,誰知那瞬,被褥突然高翻,她一愣間,有一只手從被子里伸了出來,一把扣住了她縴細的左手,她低咒了聲,倒也並不是很驚慌,右手袖下輕捻,已是三枚銀針在握,不顧左手被抓得生疼,腰身一側抬起右手就要從被中人天頂位置刺下去——

「嘩啦」一聲,被子被掀開,「嘶——」連同掛著的床幔也一同被拉扯了下來,發出裂帛之聲,西樓猛然一愣,銀針停頓半分,月光流過,恰打在那人臉上,眼眸中流光百轉——

「喝」,她倒抽口氣,他不是鳴軒閣的小鮑子,他不是個少年,而是個男人。

她著了鳴軒閣的道?

她腦中只有這麼一句,顧不得思考為什麼鳴軒閣會知道她的行蹤,顧不得思考自己該怎麼月兌身——她更驚詫于對方的眼楮,除卻那些流光,她好似在哪里見過——有些,溫柔含蓄的眼楮——

她還未思考完,對方毫不留情的一扭她的手腕,大聲笑起︰「魔教妖女,我當是如何了得,不過爾爾!」功夫爾爾,手段爾爾。

她吃痛卻沒有叫喊出來,甚至連輕哼也沒有,只是原本不紅潤的臉色因為疼痛顯得蒼然幾分,有些清淡的花香靡靡散開,她唇角突然勾起一笑,輕道︰「妖女不過爾爾,正道也不過如此……」她咬牙,身形一晃,竟然掙月兌了那人的鉗制,指尖有什麼東西快到旁人沒有辦法阻止的激射出去。

那人一驚,手上頓有些使不出力,是迷藥嗎?是那些香味?轉而,嗓子一涼,什麼聲音也發不出,又使不出力,他咬牙瞪了西樓一眼,盡是不甘欲裂之覺。

「咳咳,」她撫胸輕咳一聲,揮掉鼻息前的香味,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想笑,她想起曾經那些藥奴在第一次見到她時也是這樣的表情,很可惜——她不喜歡這樣的表情。「你和他們都一樣,」西樓輕步踏上,銀光在她指間蕩漾,銀針露尖,「和當初那些叫囂著想要殺了我的人一樣,可是他們現在都得乖乖听我的話,是不是很有趣?」她說著終于哼了一聲,那一哼,很是妖異,她不喜歡那些眼神,所以她弄瞎了藥奴的眼楮,她——沒有錯的吧。「我不喜歡你的眼神——」她頓了頓,這個眼神——除卻流光後,和長流的那麼像,那麼,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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