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停下來!你得當我的奴役!」
楚秦昭忽然停住腳,轉過身來,用著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她。
「我沒听錯吧?」他故意將手放在耳際,像是沒听清楚。「我喂飽了妳,沒得到感謝,還得當妳的奴役。」
這可是他听過最奇特的事。
「當然,我可以用黃金把你買下,當我的僕人。沒有人是不能用黃金買的。你開個價,我就買你。」
「哈哈哈--」楚秦昭忍不住大笑了出來。他許久都不曾如此開懷的笑過了,都快忘了大笑是什麼滋味,然而,遇到了這個蠻不講理的野人……簡直是異想天開。
用黃金來買他?她可知他是誰?她鐵定是頭腦壞了。還自稱是個公主?!
他當她是個玩笑,故意正經八百地逗她。
「好哇!那黃金在哪里?」
「黃金……黃金……」雲飛一時為之語塞,但仍不服輸地道︰「黃金在我父王那里,只要等我找到他,一定會付給你。」
楚秦昭又是一陣悶笑,揚揚手,頭也不回地道︰「好吧!那就等妳找到妳父王再說。」
邁開步子,他再也不想和她閑扯下去,眼看天色越來越沉,這林子馬上就要漆黑一片,他得快些走出去。
「喂!等等!等等我呀!」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他知道是那「野人」跟上來了,但他懶得再去管,他想她跟累了,遲早會放棄,回到屬于她的林子里。
「你真的要把我丟下?!」她急了。
楚秦昭不理會她,徑自定向他拴在不遠處的駿馬,一躍而上馬背,拉動韁繩。
「不準走!」
她心一急,也不顧危險的大手張開攔在前方,馬兒受到驚嚇,嘶鳴一聲,不安地扭動軀體,害楚秦昭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穩住。
「妳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他不禁皺起眉厲聲問。
他肯定是踫到個瘋子了。
「你把我扔在這就走,我才危險呢!」雲飛不服氣道。
他怔了一下,想想也是。「那麼,我送妳回家吧!」他妥協的退讓一步。
「我家不在這兒。」
又來了!楚秦昭頭大極了。他今天是倒了什麼楣,踫到了這個野姑娘。一會得伺候她東、伺候她西的,還被誤認為啞巴,剛才還想買他當奴才哩!他真想狠下心來不理她,但再瞧一眼,他原本堅毅的心,又全化了。
那雙大而晶瑩的眼楮露在披散的發間,無辜、楚楚可憐地凝視著他,叫他的心為之一動。
哎!算他倒霉,就當好人做到底吧!他輕挑下眉,松了手上的韁繩,再一躍躍下馬背。
「哇!你願意帶我走了!」雲飛高興地擊掌輕呼,迫不及待就要努力攀上馬鞍。
什麼「願意」,其實是「不得不」楚秦昭無奈地輕嘆口氣輕推了她一把,助她上馬。
然而看她身手利落,很快地就坐上馬鞍,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忸怩及小心翼翼,他心底也更確定她是成天在山里東奔西跑的野人了。
但當他緊接躍上馬,坐到她身後時,他全身竟起了一陣騷動……
這是怎麼回事?
他為自己這不可思議的感覺嚇了一跳。低頭看那頭打結髒兮兮的頭頂,還在發愣呢!卻听她吆喝一聲,扯動韁繩興奮地大叫--
「走嘍!」
差點害他往後栽下。這個可惡的家伙。
好不容易,伸手繞過她的身子穩住韁繩,才讓狀況進入掌控之中。
馬兒奔馳著,風揚起她的發,吹拂到楚秦昭身上,他忽然聞到一股輕柔的香味。
這……不會吧!她不過是個山里跑出來的野人,身上怎可能會有脂粉的香氣,他甩甩頭,覺得自己一定是剛被她搞昏了頭。這個野女人--
天色暗了下來,四周黯黑一片,眼看王爺府就要到了。
「妳的家到底在哪?」楚秦昭心里這麼想。
「還沒到。」
雲飛敷衍著,她心想,自己說的也沒錯呀,拉蘇國遠在千里之外,而她才進入了中原,都還沒開始好好地看個清楚呢,怎麼能那麼輕易就打道回府。
楚秦昭無奈地搖搖頭,看來,他真惹上個大麻煩了。
「天黑了……肚子又餓……又累……」
「好吧!」他舉雙手投降。「我幫妳安排個過夜的地方,不過,妳可不能太招搖,天一亮就得走。」
「我答應。」雲飛心中大喜的頻頻點頭,慧黠的眼神閃閃發著亮光,像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回到了將軍府邸,楚秦昭帶著她打從後門溜進去,不打算驚擾太多人,但還是被人通報了齊安。
「老嬤嬤,帶這姑娘去梳洗,並弄些東西給她吃。」楚秦昭交代下去。
只見那個「野人」興奮地東盯西瞧,她身上的污穢破爛,令老嬤嬤都猶豫一下才勉強敢靠近。
楚秦昭覺得這後院比平日靜些,覺得奇怪,于是喚來一名手下問︰「將軍呢?」
「好像發生了大事,正在前頭和老將軍、縣令們商議大計呢!」
「哦?」他立即朝前廳快步而去,暫把她的事給拋下。
前廳,人群剛起身要散去,齊安發現了才踏入廳門的楚秦昭。
「秦昭!」他臉帶笑容地,熱情洋溢向他走來。
「發生了什麼大事?!」楚秦昭緊張地問,生怕自己錯過了重要軍機。
「哦,沒有,沒有。」齊安倒是一臉輕松自若,走向前搭住他的肩,笑嘻嘻道︰「沒啥大事,不過是拉蘇國那些進貢的傻子走錯了路,我已通告了沿路駐守的侍衛,派人追去,這一折騰恐怕十天、半個月才能到來。」
「走錯了路?」楚秦昭可不像他那般自若了,他忙道︰「那我得一同追他們去?」
「不不不。」齊安急忙搖著雙手,「這哪用得著動到你呢!派人去通知就行了嘛!」
「可是……」
「別可是這、可是那的,走走走,陪為兄的去喝兩杯,晚宴已在涼亭設好了,走吧!」
他的強勢態度令人無從拒絕。
楚秦昭不禁要為他這樣樂觀的態度擔心起來,在京城時,他已略有耳聞齊安近來縱情聲色場所頻繁,想是近年來邊疆無戰事,且又少年得志,故而使他松懈了。
「唉,秦昭,今宵有酒今宵醉,干麼成日皺著張臉,和自己過不去呢?」
「齊兄,莫怪末將多言,實在是拉蘇國那件事……」
「唉,你還在煩惱那事,不是都已交代下去辦了嗎?你實在是多操煩了。」
「齊兄……」
楚秦昭又要開口,卻被齊安不耐煩地揮手制止,他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無力感。
然而,正當場面有些僵著的時候。
一陣陣呼喚聲由遠而近,朝他們而來。
「姑娘,您快停停呀!別亂跑,這府里使不得的,被逮到了要砍頭的呀!」
是適才帶「野人」去梳洗的那個老嬤嬤的聲音!
而才一眨眼工夫,一個俏麗的身影已闖了進來,令亭內的兩人愕然。
齊安一失神,不小心將杯中的酒灑了一身。
「大膽狂徒!」亭外的侍衛喝令一聲,就要前來擒拿。
「等等。」齊安舉臂制止,他的眼楮瞪得兩倍大,目不轉楮地凝視著這個冒失闖進的人。
她的光華足以令日月失色,充滿靈秀的大眼,瓜子臉,直挺的鼻梁下,還有著令人垂涎的紅唇,粉紅的雙頰,模樣如此嬌俏,眼兒會說話似地,正一眨一眨地投向那端站在桌旁驚愕得一動也不動似木頭人的楚秦昭。
楚秦昭覺得全身僵住,心中澎湃不已。如果不是那雙靈活有神的大眼,和調皮的神情,他真無法將她和那個「野人」聯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