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慶臉上還有些訕訕然,「我只是要告訴妳這件事,還有梁總管說妳若是醒了,可否請妳換上放在床邊的一套衣衫,去見梁夫人。」
采花剛睡醒時有看到那件衣衫,但是那衣衫模起來質料華貴,她模一下就不敢踫了,怎敢穿上去。
「那衣服看起來好貴耶,我穿上去,動作太過粗魯,不知道會不會扯壞它。」
「可能是蝶玉小姐生前的衣服,要妳穿著她的衣服,假裝蝶玉去安慰梁夫人吧。」
「喔,這樣啊,那我進去換那套衣服了。」
反正是救人,所以采花也沒想太多,就換了那套衣衫,然後去見病弱的梁夫人。
梁夫人見了她,又是一陣哭泣,哭到采花的心里很不安,不曉得她會不會淹死在她自己的淚水里,但是好像每次她哭過後,病情就好了一點,所以采花干脆就讓她哭個過癮。
所以她每天在梁家的事情,就是穿得美美的,一日看好幾回梁夫人,等到梁夫人的神智較清楚了,已經明白她絕不是她的女兒蝶玉,卻還是在床榻上緊握住她的手心,不肯讓她離開。料想她女兒死的事情,真的讓她很難接受。
而且她口里一直喃聲說對不起蝶玉,也讓采花听了很奇怪,照理說,梁夫人的個性很好,應該會對身體不好的蝶玉百般照顧,她為何要這樣說?
有一日她禁不住內心的好奇問了梁夫人,梁夫人怔直著眼,又忽然哭得死去活來,讓她不敢再問,只是看梁夫人的身子越來越好,小姐還是訊息全無,讓她忍不住夜半煩惱。
而段文慶也因為閑來無事,到梁老爺的鋪子上做事,順便打發時間,一天到頭都不見蹤影,讓她連想要找個人傾訴煩惱都沒有,所以今天她一見到段文慶,就緊捉著他不放。
段文慶好笑的道︰「妳干什麼?好像小雞捉著母雞一樣。」
「我在梁家很無聊,穿著這麼好的衣服,每天不是喝茶,就是坐著發呆,這種千金小姐的生活,我過得好痛苦。」
他聞言一楞,接著忍不住一陣狂笑,笑得肚子都痛了,「妳這是婢女命,不做事不心安嗎?」
瞪他一眼,采花說正經話了,「梁老爺還沒找到小姐的行蹤,怎麼辦?她會不會出事了?」
「不會的,妳別想太多,也許是中途有什麼事,誤了腳程也不一定,妳何必專往壞處想。」
一想到于水荷,她忍不住紅了眼楮,「可是你不懂小姐的個性,她真的很好騙,而且她每日昏昏欲睡,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偏偏她長得花容月貌,若是遇到壞人怎麼辦?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叫她一個人來尋親的。」
她一邊說,好像就要哭出來,讓段文慶不舍的將她抱進懷里,撫模著她的發絲安慰道︰「妳怎麼了?不是平常很堅強嗎?怎麼這會竟要哭泣?」
「你不懂啦,我真的很擔心……」
她仰頭望著段文慶,含淚的眼眸楚楚可憐,他氣息一窒,不顧是廊下人來人往之處,含住她的紅唇,輕輕的吻上。
采花有些羞怯的回吻,讓他熱情涌上胸臆,更加激烈的吸吮著她柔女敕的唇。
「啊咳咳……咳……」
旁邊傳來一陣咳聲,讓采花先是羞怯的驚醒,隨即一見是梁鎮輝盯著她,她退了好幾步,羞窘的急忙沖進房間。
「走吧,文慶,與人約了時辰談事,不能太遲。」
段文慶點了個頭,卻依依不舍的望向采花的房間。
「希望你以後做事小心注意,別惹人非議。」
梁鎮輝嚴肅的話一說完,段文慶就明白他指的是剛才他吻了采花的事,他點頭,剛才真的是失態了,而且他也還沒確認自己的心情,怎麼對采花做出這種事,怪不得梁鎮輝會出聲警告他。
第十章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再加上吹來的風涼涼的,感覺非常的舒適,采花帶著已經可以吹風的梁夫人,坐在外頭的涼亭,感受輕柔風兒撫在臉上的舒暢。
病了許久的梁夫人露出慈祥的笑意,好像真的很享受在花園里被風兒拂吹的舒適,而她的病已經好了七、八分。
「夫人,風吹這麼久,會有點冷,妳病還沒完全好,披上這個吧。」
采花往日當慣婢女,更何況她的小姐于水荷實在是太胡涂,所以她比其她婢女都更加細心,一出來吹風,就記得帶外衣,現在她正輕柔的幫梁夫人披上外衣,還輕輕捶著她的背,想讓她更放松。
她的貼心,讓梁夫人臉上的笑容更盛,采花指著花園里的草木花朵,頻頻的找話題,說給梁夫人听,講到有趣處,梁夫人還笑了出來。
以前生病時的梁夫人,听說是不笑的,現在采花陪侍在她身邊,她的笑容比以前多了,連家里的僕役都很高興她回復笑容,因此也對居住在這里的采花很好。
「夫人,妳這麼好看,得多笑笑才行,別讓心事郁悶在心里。」
梁夫人低笑,「我已經老了,又不像妳是個漂亮姑娘,已經稱不上好看了。」
采花搖手,告訴她一件甜蜜的事情,「不,夫人,妳就算老了,還是好看,所以老爺常常趁妳睡著時,到妳床邊看妳,老爺真的很疼惜夫人呢。」
她話聲剛落,梁夫人忽然變臉厲聲道︰「我不用他看。」
采花目瞪口呆,哪知道梁夫人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一般不是應該欣喜不已嗎?平常看她慈祥和藹,想不到竟對自己的相公如此仇視。
采花慌了,不敢說話,梁夫人也推說她累了,要回房休息,把她送進了房間,采花攔住了梁總管,小聲說出剛才的情形後,才問︰「我剛才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梁總管一臉尷尬,最後無奈的嘆口氣,「采花姑娘,夫人的病能好,也多虧妳,所以這件事我就直接說給妳听吧,老爺的個性本來就較專制,但是他對夫人的好無人能比,他們一直很恩愛,直到兩年前……」
他話頓了一下,讓采花很想听下去的追問,「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探視左右無人後,才說明原委,「蝶玉小姐自小病弱,夫人對她很照顧,小姐是老爺的掌上明珠,當然疼愛也不在話下,但是小姐因為自小身體不好,很少出門,于是指派了家中年紀小的僕婢跟她玩,想不到這一玩,玩出了事情。」
再嘆口氣,梁總管將聲音放得更低。
「家中有個年紀與小姐差不多的長工,自小小姐就跟他很有話說,他為人老實,做事盡心盡力,想不到兩人年紀大了,竟生出情愫,老爺那時已經幫小姐談妥一門有利的親事,為此氣得暴跳如雷,說了很多難听的話,把那個長工給趕出家門。」
采花心一愀,明明這故事跟她無關,但她卻心口疼痛,她可以想象門不當戶不對的戀情有多悲傷。
「小姐的個性外柔內剛,她剛烈的程度難以想象……」梁總管深吸了口氣才說出這件慘事。「她在成親的前幾日投水自盡,還用……用帶子把石塊綁在自己身上,擺明不想讓人救起,那長工听說小姐死了,沒多久也在小姐的墳前自盡。
「為此夫人恨老爺鐵了心,不顧小姐的心情,硬要她嫁給自個不愛的人,因此後來絕口不與老爺說話,甚至連面也不見,老爺的心也是肉做的,何嘗不後悔,經此打擊,灰白了頭發,一下老了許多,連生意上的事也不愛管了,夫人後來更是病得嚴重,自此梁家真是萬事不順。」
說到這兒,梁總管低頭感謝道︰「幸好采花姑娘妳來了,夫人不但因此病好了,會笑了,就連老爺也漸漸的會采視鋪子的事情,這都是采花姑娘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