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慶也不知他們為何明明之前不肯讓他們進入,一見采花之後,便大批人馬出來迎接他們,但他仍簡單的說明來意。
「是,我們夫人的確舊姓為陳,也的確有個姊姊年少過世,獨留一個獨生女,但近來沒有人來向我們投親。」
梁總管雖向段文慶說話,但是他的眼神一直盯著采花,段文慶覺得他的眼光不正常,不由得心里微怒,他不喜歡他看她的眼光,一點也不喜歡。
他立刻站到采花面前,擋住他的視線,不悅道︰「既然沒人來投親,可能我們是找錯了,告辭。」
他轉身就要離去,梁總管驚慌了,知道他不悅是因為他盯著采花看,立刻解釋,「這位公子稍待,我無禮盯著這位姑娘看,不是有非份之想,而是因為這位姑娘是我們夫人的救命仙丹。」
采花一臉怪異的比著自己,什麼時候她變成仙丹了?
段文慶也停下腳步再度轉過身,看著這位總管。
見兩人停下梁總管立刻道︰「我們夫人獨有一位女兒,但是前兩年發生了些事情,所以病逝了,夫人得了心病,一直治不好,這一兩日病得重,大夫說是心病,無藥可醫,這位姑娘的容貌十分像兩年前病逝的小姐,可否請這位小姐入內,跟意識不清的夫人說話,勸她要好好保重身子?」
段文慶不太相信,但是眼見這些僕役婢女聚集在一起,都盯著采花看,情況確實有異,況且騙他們,對他梁家也沒任何益處,他只好推推采花說︰「進入試試吧,總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采花也半信半疑的入內,因為段文慶一直在她身後,所以她並無驚懼,入到一間閨房,里面充滿了難聞的藥味,病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女子,她看起來憔悴不堪,似乎病得非常重。
「我要對她說什麼?」采花六神無主的望著段文慶。
段文慶望向梁總管,他輕聲道︰「不論夫人說什麼,妳安慰她就對了。」
梁總管走到病床前,紅了眼,似乎也不舍自己的夫人病重,他小聲說︰「夫人,那個小姐……小姐來見妳了。」
梁夫人忽然睜開了眼楮,她的眼里充滿了淚水,頻頻叫喚,「蝶玉、蝶玉,都是娘不好,都是我不好,所以妳都不肯來看娘,連夢里也不讓娘見妳一面,都是我不好,才害得妳……」
她一邊說自己不好,一邊捶著自己的胸口,悔恨萬分的喚著女兒的名字,采花往前,握住她病弱的手,安慰她道︰「娘,妳沒什麼不好,是我不好。」
梁夫人听她這麼一說,眼淚更有如泉涌一般,哭到幾乎要斷氣,接著遽咳起來,梁總管嚇得趕快去叫大夫,采花跟段文慶只好出去門外。
眼見僕役、奴婢個個在門外探看,段文慶忍不住道︰「這梁夫人好像很得下人的心,妳看她病了,這些僕役都很擔心她。」
「嗯,她看起來滿慈善的,下曉得怎麼會病得這麼嚴重?」
他們兩人交談時,大夫已經入內診治後出來,梁總管眼眶紅紅的抹著眼說︰;擔逗里走,老爺想要見你們。」
段文慶、采花跟著他走到一處偏廳,梁總管開門後,只示意他們進入,他們進入後,門就被關起,只獨留他們兩人,面對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老人見到采花,似乎很激動,但他好像不容易展現自己的感情,只沉聲開口,「請喝茶。」
空氣中一股很嚴肅的感覺直撲而來,采花被這股感覺逼得喝不下茶,段文慶比她鎮定多了,他喝了茶,說出了來意。
听完,梁鎮輝點點頭,「我家夫人的確有個外甥女叫做于水荷,她每年托人寄送東西給她,但是總被退回,再加上她生了蝶玉之後,蝶玉的身子不好,無法遠行,她也只好留在家里照顧,因此也無法去探看水荷,但是近來並沒有听說外甥女來此尋親投靠。」
采花听他這麼一說,證實了這里的確是小姐的姨母家,但是過了這麼久,小姐還未來這里投親,不知她是不是途中發生了事情。
「怎麼辦?小姐沒來,我應該去找她,她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
段文慶了解她的慌急,于是道︰「既然于小姐沒來這里投親,可能是中途發生了什麼事,那我們就告辭,先行探尋……」
他還未說完,梁鎮輝打斷了他的話,「你們不妨在這里暫住,我會派遣人手,去尋找于水荷的消息。」
「這怎麼好打擾,我們……」
梁鎮輝激動的揚高音調,「請你們留在這里,我夫人因思女心切,從蝶玉過世那一日開始,她就一病不起,不怕你們見笑,她自從病了之後,不僅少笑少言,就連跟我也從來沒有說過話。」
把自己的激動壓下,梁鎮輝回復了剛才平穩的口氣,看來他是個自制力非常強的男人。
「剛听大夫說她哭過之後順了氣,病情似有些好轉,料想是這位姑娘長相酷肖蝶玉,激起了她的求生意志,請你們在我梁府里小住一段時日,我一定會盡地主之誼招待你們,只求你們等我夫人病好些再走。」
「那你們一定要幫我找小姐喔。」
采花看那夫人好像人滿好的,又是小姐的姨母,若是自己在這里住著,能讓她病情好轉,也沒什麼不妥。
听她話語,似已首肯,梁鎮輝全身放松的點頭,「她是我外甥女,當然我會吩咐人手出外尋她的,你們風塵僕僕的來尋人,一定也累了,我請梁總管幫你們安排住處,你們先稍事休息吧。」
采花因為這些天的趕路,真的有點累了,有地方睡是最好,所以她當然點頭。而段文慶因為陪著她,也只好同意。
抱著軟綿綿的被子,睡了一個下午後,采花神清氣爽的走出房門,想不到段文慶滿臉黑線的站在她的房門前。
「妳睡得還真好。」
他話中帶刺,讓她大感不解,「他不是也有安排房間給你睡,怎麼?你沒睡好嗎?」
「我一整個下午都被人逼問一堆問題,剛才才讓我走出廳堂。」
「咦,逼問?逼問你什麼?」采花不懂的問。
「逼問我們是什麼關系?為什麼孤男寡女的一起同行?問妳、我的年紀之類的,總之我身家三代都被問清楚了。」
她臉上一紅,終于想到她跟段文慶又不是兄妹、姻親、主婢的關系,他們孤男寡女的同行,的確會引起非議。
「對不起,你陪著我到這里來,我反而還讓你被人逼問,我馬上去告訴他們,我們沒關系。」
「沒關系還一起同行,妳是想要被人說妳是婬娃蕩婦嗎?」
采花有些火了,「你干什麼說那麼難听?」
「我說得不算難听,若是造謠的人說的,只怕更難听,所以我就說妳跟我是未婚夫妻。」見她一呆,他瞪著她看,「怎樣?妳不滿意嗎?還是情願被人說得難听一點?」
「我、我又沒有這樣說。」
采花臉都紅了,她當然知道她跟段文慶的未婚夫妻關系只是權宜之計,但是這一路上,她受了他不少的照顧,也對他了解更深。
雖然他還是有點潔癖,也會一雙色眼亂瞟,但至少都很謹守禮法,沒像以前亂來了。
而不可否認的,她的心里因為這未婚夫妻四個字而有些雀躍跟酸疼。
雀躍的是在這地方沒人認得他們,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與他在一起,酸疼的是自己是一介小婢女,當然不可能攀得上段文慶,只是做做樣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