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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月兒 第10頁

作者︰紫菱

「古月兒,照著我念。」

他的口氣雖然跟往常一樣充滿命令的味道,但是已經比剛回到齊府時柔和許多。他吟著《千字文》的內容,「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民,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單余成歲,律呂調陽。」

迸月兒也跟著念了一次,她不懂意思,他就一個個結實,若是她問出好問題,他便贊賞地點頭,為她說得更明白,她若還是不懂,他甚至拿著筆在紙上為她圖解。

但是有時候她奇怪的問題,讓難以回答,例如人天生的善惡問題、人生的意義何在、宇宙從何而來。

看他答不出來,古月兒很難理解地問︰「這些問題很難嗎?」

當然很難,對于人的善惡,他的體驗與感慨特別深——他出外經商,遇到的人有好有壞;他本人有殺妻的傳言,讓他對人言可畏這四個字更加地了解;他是小妾的小孩,偏偏能力高于他死去的哥哥太多,他哥哥對他又嫉又恨,勾搭上他的妻子古香兒借此想污辱他,以為這樣就是勝過了他。

而他的妻子古香兒嫁給他並不是愛他,只不過是以此作為月兌離她卑劣爹娘的手段,但是嫁給他之後,又看上他哥哥地位的穩健苞好听。

人心之壞曾經讓他心灰意冷,只覺得這個世間上根本沒有什麼光明……

迸月兒看他臉色非常難看地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她搖搖他的手臂,「齊遠史,我不要問了,你的臉色好奇怪,又青又白的。」

齊遠史將臉轉向她,心里頭升起一種暖暖的溫馨,這種溫暖是從未曾有過,那種安寧平靜的感覺,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

多年前,古月兒在靈堂上為他說話,多年後,他落下崖時,古月兒救了他一命,從她的延伸透露出來的,都是對他寄予信任,也許她才是這個世間上最相信他的人。若他問愛戴他的總管,信不信是他殺了古香兒,總管一定講不出話來,就算他再信任他,恐怕也抵不過當時的謠言。

包何況當年總管進入那間都是血的房間時,正好看到他手里緊握一把沾血的刀,而古香兒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氣,還憎恨地說︰「我恨你!」

「齊遠史!齊遠史!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古月兒抓著他的袖子,不斷地叫他,因為她發現他的臉色不只是難看,還一副要扭曲的樣子,她害怕起來,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于是緊抓住他的袖子不斷地搖晃。

齊遠史晃了晃頭,回過神來。

迸月兒拉著他的手,仍然十分擔心害怕,「你怎麼了?病了嗎?還是教書教太久想睡了?」她以為是自己的錯,有些歉疚地問︰「還是我問得太多了?」

他看她嬌美的臉上寫滿關心,一時之間情緒大亂,他將書闔上,順著她的話逃避道︰「我困了,我們明天再讀吧。」

他將古月兒送到門口,目送她的身影離去後,忽然覺得很累,非常非常累,然而書桌上仍堆滿需要處理的公文。

他一日處理的事物,也許還多過別人一個月所處理的,齊遠史坐在書桌前隨手翻著,眼楮也疲憊地漸漸闔起,最後不知不覺地沉沉睡去,連外頭打起雷下起大雨都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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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隔天齊遠史忽然高燒不退,嚇得總管急忙去請鎮里最好的大夫,大夫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診斷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搖搖頭告辭離去。

總管見大夫臉色凝重,嚇得滿身冷汗,齊府由齊遠史一個人當家,他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不但家里沒人打理,齊家也要斷後了。他急忙帶著大把的銀子,到附近的大縣去請南方最有名的大夫。

大夫來了,皺著眉,診斷了半天後才道︰「你家少爺的性子恐怕很剛烈,他的體質又特別,這些年來,他心里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

殺妻傳聞一直縈繞齊家,和少爺的名字連在一起,一個人肩負著這種惡名,誰開心得起來,總管急著點頭,「我不確定少爺是不是不開心,但是這些年的確有發生一些事情,困擾著我家少爺。」

「我看你們家業這麼大,他是不是一人掌管?有沒有人別人可以分擔?」總管拭淚道︰「家大業大都是少爺一手撐起來的,其實原本少爺繼承的時候,家里一團亂,連下人的薪俸都發不出來,情況很慘,所幸少爺爭氣,齊家才能繼續下去,大家都很感謝少爺。」

大夫放下替齊遠史把脈的手,嘆了口氣,「我告訴你吧,他這個不是病,你家少爺是疲累過度。」

疲累過度?總管像沒听過這個這個詞似的,吃驚的看著他,「可是少爺從來不說累,我看他身體好得很。」

大夫搖了搖頭,「那是意志去強迫自己的身體,他這種嬸子是算強健沒錯,可是幾年下來,任誰都吃不消,我看他可能又是一個性子剛烈的人,沒有倒下來之前是不會喊累的,再加上他心情不大開朗,長久郁積的結果,這一病可能會病得很久,得要好好地照顧,更要讓他心情開朗才行。」

總管急忙問他,「請問要怎麼做?大夫。」

大夫模著胡子,想了一下道,「我想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別再讓他踫事了,讓他好好地休息,盡量使他心情好一點。我開帖補藥給他,你就讓他喝一個月,他只是疲累過度,並不是身體出了事,可是若現在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那以後身體恐怕就要出毛病了。一個月後我再過來一次,看看他的情況再開藥。」

「是是,大夫,謝謝你。」

總管千恩萬謝地將大夫送到門口,然後馬上叫人抓藥、煮藥喂齊遠史喝下。齊遠史喝下沒多久燒就退了,人也清醒許多,總管看到他醒了,幾乎要哭出來,「少爺,你醒了。」

「我怎麼了?」齊遠史虛弱地問。

「你病了,大夫說你是因為太累,需要休息。」

「扶我起來,我還得去書房處理事情,下一批貨……」

總管不讓他說完就急忙搖手截斷他的話,「不行的,大夫說你不能再踫事了。少爺,你睡一下吧,別再那麼累了。」

齊遠史聲音嚴厲起來,大喝道︰「總管扶我起來。」

總管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扭絞著雙手,吞吞吐吐地道︰「少爺,大夫說……說……」「我叫你扶我起來。」齊遠史的聲音更加嚴厲。

「不行,齊遠史,大夫說你不能起來,之前我在外面听了好久,大夫說你太累,不能再做事了,你不要起來好不好?」

迸月兒沖進房里,她在外面偷听了很久,臉上充滿了擔心的表情。

「是啊,少爺,求求你別起來,大夫說你真的是累了,不能再勞動。」

齊遠史見他們都不扶他起來,他身體虛弱,心情就更加煩躁,不禁怒吼道︰「你們全都走開,我自己起來。」

見他生氣,總管嚇得不敢說話,只能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迸月兒卻生起氣來,她用手拍著棉被怒叫,「你不能起來!你不能起來啦;」她一邊大叫,一邊流著眼淚哭道︰「齊遠史,求求你不要起來,你要是堅持要起來的話,我就在這里哭死。」

她哭得滿臉都是淚水,任是多麼鐵石心腸的人,看到她這副淒慘的模樣,也會舍不得。齊遠史也不例外。他本來是在生氣的,但是看她這麼個哭法,再大的氣都消了一大半,于是將頭枕在枕上,嘆了口氣,「我餓了,去叫人煮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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