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定遠找到了他最喜歡的姿勢,從後將童恣凝攬入懷中,一手鎖著她已恢復苗條的小蠻腰,一手來回穿過她柔亮的發絲,開始了他沉澱心情的時刻。
就從他離開的那一天開始說起,想著三天後就不必喁喁獨白,可以和凝兒眼眸相望,心靈相契,想著往後如果可以這樣說到地老天荒……
童恣凝在心中喟嘆著,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唉,兩人世界,多動人的意境!
她不想破壞氣氛的,但是,又壓不下好奇心,她偏過頭閃著靈澈的眼眸轉向他,說道︰「定遠,我知道你還沒睡,你到底在我後頭嘰嘰喳喳什麼?很久以前我就想問你了。」
「你知道?」他頗為驚訝。
「以前我老以為睡著了在呼吸,可是越來越覺得不像,今晚我終于看清楚了,你在說話,」她盯著他,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決心。
「不過是一種習慣罷了。」糟糕,她發覺得太早了,現在還不到坦白的時候。
「很奇特的習慣。」她會完全買賬才怪。
「我剛剛在想,如果你又懷孕了……」
她趕緊插嘴,「喂,別扯遠了。」
「我對自己的能力極有信心,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怎算亂扯?我們已有了小彤兒,如果來個強壯小子,我會叫他御天。」
「呵,好大的口氣,好大的野天,放在心里想想可能還比較實在。」她說著。
「‘御天’很難嗎?我一直在思考,能完全做自己的主人,是不是也就等于擁有一片海闊天空了?」
他的表情好嚴肅,好像遇到了一個困擾他許久的問題,讓她頓時不知怎和他嬉笑拌嘴。
他考慮一下,恢復自若神色說道︰「不想這些了。凝兒,你仍是很好奇我怎麼拒絕誘惑這檔子事吧?」他勾起她的下顎,半眯的眼眸掃過她凝脂般的胸線上緣。
「說就說,眼楮就別亂瞄了。」她的俏臉緋紅,剛剛居然忘了套上衣服才來面對他。他的眼神很熾熱,不會又想入非非吧?
誰知他竟然一把將她抱起,拉過一條被單將兩人裹住,一瞬間飛快沖出窗外。
「哎呀!」她驚魂未定,雙手牢牢巴著他的頸子,嘴巴拼命嚷著,「會掉下去,我不敢看了,你帶我去哪里?彤兒還在房里睡覺呀!」
不過片刻的時間,他們已經在院子里幾棵大槐樹間繞了數圈,又在幾個院落的屋檐上跳來跳去的。
最後,龐定遠在面對他們寢房的屋頂角落坐下來,神采奕奕的看著她,「怎樣?你相信我了吧?」
要她信他什麼?見鬼了!她只相信自己大概嚇得快要沒氣了!誰愛和他一起當爬行在屋檐上的黑貓啊!
也不對,他的身手比較像飛馳天際的黑鷹,而她竟然一直不知他有如此高超的輕功?!
她整個人縮在被單里,只敢露出一雙驚惶的大眼楮,沒好氣的罵著,「你輕功好也不用這樣來夸耀!斑空也許風景美些空氣好,但是我比較懷念腳能著地的感覺啦!」
他鋼鐵般的臂膀將她緊緊箍在懷中,騰出一手幫她拍背順氣,斜睨著她言道︰「本來沒這麼好的,不過這一年多來常常在半夜很難耐又沒人理時候,偷偷跑出來練習,輕功就這麼突飛猛進,連楊師傅都不禁對我刮目相看哩!」
「半夜?」她的胸口還是跳得很厲害,腦子也不能運轉正常來領悟他話中的深層含義。
「凝兒啊!不用輕解羅衫,你只要躺在我身邊,對我就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我不跑外頭來透透氣,那一條楚河漢界只怕已經讓我跨越千萬次了!」
他這麼費盡心思來證明他心堅如石光明磊落,她總該有點感動的表示了吧?
她整個人震愕得更加頭腦昏沉,「不會吧?每次我的小腿抽筋時你都在啊!」
居然還點不醒?而且敢懷疑他的輕功段數?
他挑眉覷視她,「打這兒可以看到彤兒在床上睡覺,要不要我確實證明一下我們可以立即回到床那邊去?」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的輕功出神入化,你千萬別再抱著我轉了。」她怕死了騰空飛躍的暈眩,趕快制住他正欲翻躍的身子,「你還要相信我不是隨便那個女人都來者不拒。」他盯著她,口氣很霸道。
「好啦好啦!」
「你還要相信我真的愛你!」他眼楮發亮,語氣變成無比沉醇深情。
「好啦好啦!咳咳!」她猛然住口,被口水噎住了,傻問著,「啥?」
他說,他愛她,他說第二次了!
可是,這句話不都應該很慎重其事的說出來?哪有人說得這樣渴不經心、草率率的!
說這一句話的地點若不在清風徐來的山林間,不在潺潺小橋流水邊,也該在耳鬢廝磨溫存的床榻邊,他們現在可是掛在高高斜斜危險萬分的屋頂上耶!
那、那,教她怎麼完全相信哪?
還有,他若真的半夜外出,就只在練輕功嗎?她懷疑。
***
棒天夜里,童恣凝順著氣息裝睡,但實際上死撐著千斤重的眼皮不敢掉下來。
丙然半夜一過,龐定遠就施展輕功飛走了。
她沖到窗口,仔細的觀察屋頂,搜尋樹梢,半個影子也沒看到。只見到圓圓的月亮在笑她笨得可以,以前被他傷害的慘痛經經驗,她居然都還學不乖,一顆心輕意地又給出去。了!
「也沒要你睡床下,人家的身子剛剛都還讓你給為所欲為了,你居然還溜走!謗本沒在練功,到底上哪里了?
第二天白天,童恣凝對著來串門子的三個堂兄們討救兵,分派著搜尋龐定遠行蹤的任務給他們。
「小堂兄,你外頭人面熟,多幫我打探一點。二堂兄,你足智多謀,幫我分析分析。大堂兄,你武功好,到時候得勞你護送我……」
等不到龐定遠來自首坦白,童恣凝寧可自己來拆開這個男人的層層面具,不教他小看了她追根究底的決心,不教他小覷了她的行動能力。
叫她三天中乖乖當個等愛的女人?他打錯如意算盤了。
他的身體不是弱不禁風。反倒暗藏絕妙輕功。個性不是懦弱無能,反倒是強勢剛毅無人能比。
他為何要這麼神秘,弄上這一身玄虛?
還有,真真假假之中,她該信他的感情多少?也許謎底很不堪,也許她又要被推人地獄一次,跌得粉身碎骨。
但是,試問有哪個女人甘心糊里糊涂自欺欺人的過日子呢?
不完全進入狀況的堂兄們憂心忡忡問著,「凝兒,你確定要這樣做?」
「對,我只要真相!」童恣凝堅決地說。
第六章
他書寫著,如今,閑愁各一處,兩心不相知。
她的囈語選出口,你活在我心里,沒有離散,沒有,沒有……
小堂兄全力以赴,打探龐定遠行蹤一事,很快就有結果了。
棒天,童恣凝男裝打扮,像個小家僕。她被大堂兄帶到了「迎香閣」門口。
「凝兒,你真的要進去?」大堂兄的語氣很遲疑。
他抬頭一看,低俗艷紅的「迎香閣」旗幟下華燈初上時分迎風飄展。
黑夜尚未完全降臨大地,夕陽霞光仍然可見于搖遠天邊,但‘迎香閣’’里面早已人聲喧嘩沸騰,只怕芙蓉賬暖終宵夜不寐了。
「他在里面,不是嗎?」童恣凝抬腳跨入勾欄院的門檻,頭也不回的往里頭直闖。
大堂兄急忙抓住童恣凝的手,「別亂跑,我帶你過去,你小堂兄已經將隔壁的房間包下來,小心監視著,他跑不掉啦!」
片刻之後,包廂房內。
小堂兄對著童恣凝走來,搖頭不解言道︰「我只能確定他在隔壁,但是什麼聲音也听不到,想來想去有些古怪,這面牆厚得不像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