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她,二十四歲,她是一個紐約州立大學畢業,卻從沒有工作經驗,一畢業就嫁給董柏恩的女人。
她听到董惠瑟掛在窗戶旁的風鈴發出銀鈴的聲響,董惠瑟一向喜歡听這銀鈴般的聲響,而她則喜歡下雪的季節……但在台灣不會下雪,她的思緒飄到了與董柏恩初識的紐約。她想回紐約,走到窗戶邊,她視而不見地望著遠方。但回去了又怎麼樣?她也回不到從前那個雷茵,而董柏恩也幾乎成了陌路人。
閉上了眼楮,她的眼前似乎浮現了自己母親的影像,她想起自己的承諾,她答應要到墓前看母親,但她不知道是否能做到自己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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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回家都沒有人接,董惠瑟心中泛著不安的感覺,她不顧戴爾的叫喚,自顧的丟下會議室的人,跑了回家。
她慌張地拿著鑰匙把門打開,客廳一如往常,但空氣中卻飄浮著一絲不尋常的氣味,她的耳際傳來風吹風鈴的聲音。她緩緩地走向雷茵所住的客房。敲了下門,沒有響應,她試探的地將門打開。
血!董惠瑟一看到地板上的血跡幾乎暈厥,她的手捂著嘴巴,因為她擔心自己尖叫出聲,但一看到倒在窗戶旁的人……「嫂嫂!」她飛奔到雷茵的身旁,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手忙腳亂的找到電話。
「戴爾……」听到戴爾的聲音從彼端傳來,她的手幾乎握不住電話筒,「嫂嫂——嫂嫂她自殺了。」
「雷茵自殺?!」戴爾一听,也顧不得安撫自己的妻子冷靜,只是看著董柏恩吼道,「雷茵自殺了。」
正要簽名的董柏恩听到戴爾的話,手中的筆不听使喚的直直落下,筆尖踫觸桌面發出聲響。
「你說什麼?」他喃喃的問道。
「雷茵在我家自殺了。」戴爾一字一句地說道。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之際,雷帆推開椅子,起身就往大門的方向沖。腦海中想著跟雷茵談天時,所提及的戴爾家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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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叫了救護車。」董惠瑟用盡自己的救護知識幫雷茵暫時止血,一看到雷帆一馬當先地沖進來,她立刻說道。
雷帆沒有正眼看董惠瑟,在此刻的他心中,姓董的沒有一個是好人。他抱起已經毫無血色躺在地上的雷茵。正要出房門口,與尾隨而來的董柏恩差點撞在一起。
「茵茵!」董柏恩一臉的驚惶失措,看到雷帆懷中的雷茵,立刻就伸出手打算要接手。
「不準你踫她。」雷帆側過身推開他,「你這個人渣,不配踫我姊姊。」
「她是我太太……」
「不再是了,她跟你離婚了,你給她一千萬,逼她跟你離婚了,」他打斷董柏恩的話,「你沒有權利再踫她,她是我姊姊。」
「現在你們還在吵什麼?」戴爾拉開董柏恩,指責道︰「救人要緊。」
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雷帆立刻抱著雷茵往門口的方向急速離去。
第七章
九八年春
這個人是誰?簡羽潔站在房內,透過窗戶的玻璃,疑惑地將目光投向大門的方向。遠遠看去一襲黑裝打扮,看不清容貌,只能隱約地看出是個高大男子的輪廓。
二月——一個春天即將來到的季節里,空氣中依然飄浮著微涼的空氣,清晨的天空顯得有些迷□。
她拉開落地窗,步出房門走向陽台,試圖看得更清楚,但只更加肯定自己並不認識他。
最近台灣的治安實在令她這個剛當上母親的人感到心驚,所以一大清早,出現這麼一個陌生男子,她的心立刻懸在半空中。
「阿帆!」簡羽潔緊張地轉過身,拉著正在穿衣的丈夫,「門口有個奇怪的男人,動也不動地站著不走。」
雷帆聞言,立刻放下正在打領帶的手,走向陽台。其實他心中對門口的人了然于胸,只是要更確定一點。他的目光一移到令自己妻子緊張的身影上時,臉色驀然一沈。
「不用理他!」他拉著簡羽潔的手,離開陽台。看到這個人令他一天的好心情消失殆盡。
簡羽潔疑惑地看著雷帆的表現,「你認識他?」
像是在考慮些什麼,最後雷帆選擇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算是認識,但也算不認識。」
「這算什麼回答?」她不甚滿意地看著他。
「幾年前跟他有過幾面之緣。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的他根本就不重要!」繼續打著領帶,雷帆不甚熱中的表示,「幾年前只是因為公司的事跟他有些交集,很簡單的。」
「可是……」她直覺事情沒有如此簡單,但是嬰兒床上傳來一陣嚶嚀的哭聲,她立刻放棄追問,快步的走向正在哭泣的女兒。
「總之不要理他,不管他跟你問些什麼。」雷帆跟在她的身後,輕聲地說道。
簡羽潔抱起孩子,微測過頭,「你愈說,我愈好奇了。」
「好奇害死一只貓啊!」他輕拍了拍簡羽潔的臉頰,剛生過孩子使她的臉頰顯得有些圓潤。
「算了!你不說我也不能強迫你。」簡羽潔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再堅持。
兩人的婚姻得來不易,她懂得珍惜,也不想為這點小事弄得彼此不愉快。不過有機會,她還是會問清楚。她在心中暗自決定。
「不好了。」簡羽潔不經意瞄到牆上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八點半,她不由得緊張,「今天我們遲了,快下去吧!」
「好!」雷帆嘴巴說的與他所做的可是南轅北轍,他的心神全放在逗弄自己的女兒身上。剛當上爸爸的他,還沈浸在新生的喜悅之中。
「別玩了。」她拉了拉雷帆的衣服,「我們快下樓去吧!下去遲了會被媽罵的。」
「你……」雷帆看到簡羽潔緊張的模樣,不由感到一陣愧疚。他比任何人清楚自己妻子處在這個家庭里的難處,當初他獨排眾議娶她進門,原本想著日後有任何責罵都由他來承擔,但最後受苦的人依然是她。
「過一陣子,到公司去幫我吧!」他說道,「這樣你就不用待在家里受我媽的氣了。」
「孩子還小,根本不可能,」簡羽潔想也不想地搖頭拒絕,「更何況我什麼都不會,只會礙事,怎麼去幫你?」
雷帆聞言,呼了口氣,「對不起!」忍不住,他輕聲的說道。
「說什麼傻話。」她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接過雷帆手上的孩子緩緩地下樓,「嫁都嫁你了,孩子都跟你生了,還有什麼對不對得起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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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早。」
「媽!早安。」
「現在還是你們好命,睡到這個時候。」侯嘉雲有些嘲諷地看著兩個晚輩,「讓我這個老婆子在這里等你們吃飯。」
「是我今天起的比較晚。」雷帆淡淡地說道。
「那你在做什麼,」侯嘉雲看著坐下來的簡羽潔,「連叫個人起床都做不好,你怎麼做人老婆?」
「媽!」雷帆聞言皺起眉頭。他實在是受不了自己的母親,每次看到簡羽潔忍氣吞聲的模樣,他就感到心中的怒火漸熾。
「對不起,媽!不會有下次。」在餐桌底下,簡羽潔拉了下正要發火的雷帆,陪著笑臉。她不想要這個家因為她的緣故而鬧得烏煙瘴氣,她也能理解雷帆不能搬離家里的苦衷。縱使雷帆對侯嘉雲的行事作風有些許微詞,但那畢竟是他的母親,所以她總是不給他任何壓力。
深吸了口氣,縱使不願,雷帆也只好在簡羽潔祈求的目光底下將自己的話語給吞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