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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雋的步伐很大,江涓涓盡量跟上他的速度。
她邊喘邊想,他一定不明白天生配備一雙短腿的人是什麼感覺。她經常覺得這世界上長腿的人是特快F1賽車,而她就只是輛獨輪手推車。
不行,她受不了了!
「林雋,你別以為我剛才沒看見你干了什麼好事!」江涓涓大聲吼了兩句,接著便停下腳步喘息。如果這樣還不能讓他放慢腳步,那她也沒轍了。
林雋果然回頭,五步並作兩步就走到她面前,故意以淡然的口氣問道︰「我干了什麼好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頭現在有多火。
江涓涓深呼吸幾次,等氣息平穩了之後,開始扳著手指頭邊數邊說︰「兩個胸前偉大的小姐塞給你上面有她們電話號碼的小紙條;然後你對三個穿著制服的女高中生笑,害她們差點高興得跌倒;你還逗得賣飲料的歐巴桑們臉紅,讓她們不收你的錢還多送你一杯可樂——」
「你惡人先告狀!」他還沒開口算帳,她竟然就先開炮?林雋一臉不敢置信。
「還有呢!幾個靠在桌子邊、帶點奇怪眼光的男人一直對你流口水,除此之外,也有小朋友直勾勾的盯著你瞧——」江涓涓的十只手指頭已經不夠她數了。
「無論如何,我沒去拉住他們的手!」林雋咬牙瞪住江涓涓。
「你瞪起人來眼楮變好大喲,」但還是很帥!江涓涓眼彎彎地笑,「我拉住木哥哥的手有什麼不對?小時候他還幫我洗過澡呢。」這是真的,她父母親有段時間全心全意在醫院照顧生病的姊姊,就將她托給隔壁木家,說起來,木家夫婦就像她第二對父母,而木啟華就是負責照顧她的哥哥。
「你——」林雋此刻慶幸自己平時飲食正常、作息規律,更不時以運動健身,否則他當下一定爆掉每一條腦血管。
「我?」江涓涓低頭看看自己的腳、自己的手,然後抬頭說︰「我很好呀。」臉上仍是笑嘻嘻的。
林雋氣不過,猛力轉過頭不理她。
他什麼時候受過女人的氣了?他就要這樣糟蹋自己,什麼人不好喜歡、不好愛,偏要惹上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瘦女人!
「好嘛,別生氣了嘛,」江涓涓拉住林雋的一只手左右搖晃,語氣愛嬌,「他是我哥哥呀,拉拉手有什麼關系?我不過是恭喜他要結婚了而已,我就不信你都不對你表妹勾肩搭背。」
「那不一樣。」林雋仍是沒有回頭,但口氣卻稍稍轉緩。
他低下頭,她發覺他的神情正在軟化。
「哪里不一樣?」江涓涓跳到他面前,用頭頂頂他的下巴,然後再仰起頭對著他笑,逼得他不得不將眼光投注在她臉上。
「唔……」林雋一時無法回答,只好繼續皺著眉。
「我都覺得是一樣了,除非你……你對你表妹有不一樣的感情?」江涓涓佯裝驚恐,雙手縮回扶住自己的雙頰,很有孟克名畫「吶喊」的意味。
「少胡說八道了。」林雋讓她唱作俱佳的表演給逗笑了,伸臂將她攬進懷里,警告她,「以後不許和別人在肢體上那麼親熱。」
江涓涓將頭枕著他的肩窩抬頭問︰「要是又——」
林雋打斷她的話,「我會真的生氣,那就不是你今天這樣隨便逗我便能了事。」
「好,我會努力想別的方法來讓你消氣。」江涓涓乖巧地點頭,眼底滑過一抹惡作劇的流光。
「呵!」
之後很久,林雋才發現江涓涓根本沒有答應不再和別人有肢體上的親熱舉動……
第十章
時光不斷的流逝,林雋仍然很忙,忙得要命,但他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陪伴江涓涓。不喜歡的時候,什麼都是藉口;喜歡的時候,任何人事物都擋不住。沒有苦衷、沒有困難。
他甚至在外地出差的途中趕來陪她參加木啟華的喜宴,然後再搭晚班飛機回到出差地點,好繼續未完的公事。也常在早餐約會之後趕到辦公室,做了許多工作,可是每次一抬頭,就都好像見到她那雙對著他笑的慧黠眼楮。
今天,林雋急急忙忙辦完公事。他助理經手的一份文件出了很大的差錯,照道理講,他應該發很大的脾氣,可是不曉得怎麼回事,他就是沒有多說什麼,僅是態度嚴正地要求助理加速重新處理。
他的心情異常的好,做事比平時更快而有效率,令溫桓及溫曉陽感到分外詫異,不過,他們大概猜得到是為了什麼。
「林雋,你覺得黃道吉日就是今天了?」溫桓斜倚著林雋辦公室的門框,一臉促狹。
林雋拍拍西裝暗袋里的小絨布盒子,笑著回答︰「嗯,就是今天了。」
「急什麼,花花世界如此美妙,何苦呢?」溫桓壞壞地笑,說了一句他婚前林雋曾勸過他的話。
「少羅唆!」林雋從善如流,回答的話正是溫桓當初所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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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涓涓看著林雋,眼楮里滿滿都是戀念、愛念,是一種非常柔和的惆悵。
他的頭發因沾滿血而僵硬,呈暗紅色,而且豎了起來,他的眼楮四周則呈現黑色與藍色。他靠坐在床上,像服過麻藥般不知身在何處。她趨前握住他的手。
雖然他看起來像個她不認識的人,但他的笑容對她有相當的影響力,她的眼楮簡直完全離不開他。
「還好,只是些皮肉外傷……醫生說先住院觀察一個晚上,如果沒事,就可以回家了……」江涓涓紅腫著雙眼,強忍住不嗚咽出聲。
林雋溫和地安撫她,「別哭了,我人不是好端端的沒事嗎?」他想伸手撫模她的臉卻辦不到,因為他的另一只手臂裹滿紗布,並被固定在床上,點滴架上的藥水正經由透明膠管進入他手臂血管中。
「渾身是傷,哪里好端端的了?」江涓涓瞪了他一眼,眼眶里的淚珠因眼球轉動而滾落。
還好他有系安全帶、還好安全氣囊發揮作用、還好……還好……
傍晚,當她站在街角側著身,朝駕車而來的他笑著招手時,看到他突然猛踩油門越過她,撞向一堆自貨車上翻落的木材,以避免她被掉落的木塊壓傷。霎時,她感到像是突然有一把老虎鉗夾住她身上每一條血管,血液完全無法流向心髒——三分因為驚嚇,七分是因為他的危險行為。
若不是路人強力拉著她,等塵埃落定後才放她靠近,她一定當場就撲向前去。在救護人員想盡辦法要將他由車中救出時,她邊大聲喚著他的名字要他保持清醒,邊看到他的車子前端整個扭曲,與擋風玻璃擠成一團,駕駛座凹陷成像是沒有牙齒的嘴巴。最後,車門被油壓剪撬開,與車身中央部分一起剪斷,才將他整個人給拖了出來。
林雋受不了看見江涓涓的眼淚,他輕聲說︰「你可知道,要是你發生不測,我會有什麼感覺?」
「不會太好。」江涓涓垂下眼瞼,以指尖撥掉下眼睫上的一滴淚。
「會要我的命的,真的,我發誓。」林雋咬牙地說。木材即將壓倒她的情景不斷在眼前恐怖地播放,他想來又是一陣膽戰心驚。
江涓涓沒有說話,僅是暗地里將他的一字一句細細地咽進自己身體內。
林雋突然轉移話題,「雙木2號——」
「它受了重傷。」其實應該是死翹翹了。但江涓涓不願意在這時候令林雋難過,所以回答得避重就輕。
林雋听得出來江涓涓話里的含意,心頭很難受,但他仍擠出一個微笑——牽痛臉部肌肉的微笑,備感安慰的說︰「你沒事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