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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與深邃 第16頁

作者︰月光石

如果要說他真的討厭她什麼,岑子黎最討厭的就是舒柏昀這種長篇大論的論點,這真的會惹惱他。

「我不接受妳的說法。」岑子黎斷然地說。「妳還是得听我的,要不然──」

「不,這次你得听我的,听其他人的。」舒柏昀不容許他再次威脅她,語氣篤定。「我們不要再見面,過了三個月之後,我保證我們會忘記對方。」

她的眼神冷靜且疏離,她的說辭完全惹惱了他。她怎敢拒他于千里之外?岑子黎快被她的頑固給逼瘋了,瞬間,他眼神突然恢復到冷硬冰封的狀態。

「妳不值得我這樣對妳。」他感嘆地說。

舒柏昀沒有回答,她選擇沉默,只是眼神中充滿哀傷。

面臨分離的時刻,她最掛心的是她不曾好好感謝過他;她最後悔的是曾欺騙了他。他並非冷血無情,他有高尚的靈魂,或許不像應老先生所擔憂的,他會善待像應可柔那樣右耳失聰、內向自閉的女人。

岑子黎態度孤傲,字句夾帶著無情的冰冷風暴說︰

「我為什麼要娶妳?妳一點優點都沒有。妳不過就是一個喜歡賣弄聰明的嗦女人,我不覺得妳有哪一點足以吸引我,根本不需要三個月,只要三天我就可以忘了妳。」

突然被岑子黎貶得一文不值,舒柏昀知曉自己完全惹惱了他,她試著將悲傷的心情壓抑下來,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是晚間七點十五分三十八秒。她面無表情地說︰

「從這一刻開始,我宣布舒柏昀和岑子黎解除婚約,兩不相干。」

「該死!」她的宣布換來岑子黎的咒罵。「妳最好離開我的視線。」

舒柏昀有些難堪,什麼話也沒說便快速穿越馬路,繼續朝餐廳的方向走;而岑子黎則是怒氣無處發泄,不自覺地握緊雙拳,熾熱的雙眼凝視著她的背影愈走愈遠,而她沒有回頭。

「該死的女人,她不值得。」岑子黎難抑狂暴的怒氣,掉頭離去。他發誓再也不要見到舒柏昀。

一路上,她警告自己絕對不要回頭,一直走到覺得夠遠之後才突然停下來,不知道是惱怒還是悲傷,濃烈復雜的情感再也壓抑不住,凶猛朝她襲擊而來,彷佛迎面遭逢巨浪,她完全招架不住,只有滅頂。

等舒柏昀察覺,已是滿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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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來像是他在向妳求婚。」

岑子黎和舒柏昀沒去那間她最喜歡的地中海餐廳用餐,她只好把餐廳預定的食物帶去給巫心寧享用。

她們坐在巫心寧住處的沙發里吃晚餐,舒柏昀吃了最喜歡的西西里島扁餅、普羅旺斯蔬菜和濃湯,以及用羊乳清酪和芝麻快炒的義大利餃子,還喝了龍舌蘭烈酒;而巫心寧看著她哀傷莫名、郁郁不樂的模樣,突然說出岑子黎其實是在向她求婚這樣的話。

「不,他不是在向我求婚,他只是想找個人告訴他,娶我一點都不明智。」舒柏昀氣呼呼地反駁。

「是妳拒絕他的,怎麼反而在生氣?」巫心寧完全不解。知道範廷樺隱瞞已婚身分時,都沒見她這麼怒氣沖沖。

舒柏昀少見地發怒,是因為她覺得自尊心受傷。岑子黎剛才那些譏嘲的話語還深烙在她心底,她說給巫心寧听,巫心寧听完之後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真的說妳嗦又愛賣弄聰明?」

舒柏昀斜睨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妳可不可以不要笑,站在我的立場安慰我一下。」

「我是很想安慰妳,不過,我也想提醒妳一下,妳噴了最喜歡的香水,又要帶他去妳最喜歡的餐廳,妳知道這表示什麼──」

「我知道。」舒柏昀的表情充滿沮喪,誠實地說︰「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

「妳知道就好。」巫心寧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著她大口喝掉烈酒,卻遲遲不把酒杯放下,咬著玻璃杯緣,彷佛想把玻璃吞進去似的。

「愛上他真的有這麼慘嗎?」巫心寧好奇地問。

「難道妳都沒有違背意志愛上不該愛的人?」舒柏昀反問。

「說的也是。這種經驗在我身上也經常發生。」巫心寧嘿嘿干笑兩聲,喝著烈酒,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的表情。

「最奇怪的是,他為什麼非娶我不可?完全沒有戀愛過程,彼此甚至不知道對方的興趣,更別提他的家族還站在反對的立場,妳不覺得他很荒謬嗎?」

「或許我們的總裁先生忙到沒有時間談戀愛,或者他是行動派的,直接跳過細節先結婚再說。」

「從現在這一刻起,他不再是我們的總裁先生。」舒柏昀糾正她的說法。

「那他是什麼?」巫心寧看著她情緒激動的表情,笑著問︰「路人甲嗎?」

她仍然無法忘記岑子黎的眼神,那冰封在眼眸深處的流動情感。她仍然為他悸動,因而隱隱作痛。因為愛他超乎預期,卻又突如其來的失去,說什麼也無法輕易釋懷。

「反正我失戀了。」舒柏昀忍住想哭的沖動。「所以我今晚有資格喝醉。」

「喂,是妳甩掉他的。」巫心寧搶過她的酒杯,阻止她。

「這妳就不懂了。他懷疑我接近他的目的,而他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堅持不肯放手,他需要有人開他一槍點醒他,而我是最適合的人選。」

「但妳明明已經愛上他。」巫心寧覺得是舒柏昀慣常的理智在礙事。

「所以,我是自作自受。」

舒柏昀眼神迷蒙,宛若酒精讓她染上一層灰霧。

她感到若有所失,心空蕩蕩,如在颶風中狂亂旋轉,流失了生命中不該輕易放手、卻不得不失去的愛。

第七章

藝術擁有治愈人心的力量,這個特點毋庸置疑。

大部分的人瀏覽藝術品,很少去注意背後藝術家的心酸。畫出〈吶喊〉的孟克為精神崩潰所苦,曾接受電擊治療;畫出巴黎〈可堂巷〉的尤德里羅曾嚴重酗酒,為戒酒所苦;紐西蘭著名女作家珍奈.法蘭姆年輕時曾精神崩潰自殺,被大學教授心理學的醫生送進精神療養院,在鎮定劑尚未發明的年代,醫生差一點對她施行「大腦前額葉切除」手術。

人類的大腦前額葉是最新演化的部分,其他哺乳動物並沒有發展出這樣的構造;它的功能主要是在建立人生目標與計畫未來,切除腦前額葉的病患,雖然不再為生命感到痛苦瘋狂,卻會變成一個沒有未來感的人。

失去人生目標等于切除一個人繼續生存下去的動力。變成無痛無感,彷佛喪失了的靈魂,當時對付這些飽受精神所苦、瀕臨瘋狂的病人,誤判為一種有效的診療方式。直到後來研究發現,被切除前額葉病人的死亡率很高,以及會產生喪失靈魂的副作用,這才取消了這種將痛苦直接切除的荒謬方式。

痛苦和激情是生命不可缺的因子,它們不是促使你去創作藝術,就是吸引你去欣賞藝術。剩下的情緒,你要等時間流過撫平傷痛的縐褶,並且相信時間是一把神奇而有用的熨斗。

初秋的午後,舒柏昀獨自坐在美術館的長椅上,凝視牆上的畫作,是台灣長期旅日的畫家梧清秋的畫作〈在公園的女人〉。

他也有一個悲傷的故事。

梧清秋老是畫和他戀愛中的女人,他的畫作剛好可以標明他的戀愛史。到達創作後期,他重復畫著同一個女人,可以說她是他的摯愛。

傳說女人原來是畫商的情婦,她像在走高空鋼索般危險地生活在兩個男人之間,畫家、畫商和女人譜出一段復雜的三角戀情,最終的結局卻是畫家和女人因室內瓦斯外泄而雙雙死去;當時判斷是意外,也有一說是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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