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舒柏昀的生命擔心,他本想下樓去找管理員開門,又怕來不及,于是設法去找看看有沒有另一條通路。
唯一的可能,只剩下樓梯間狹小的氣窗口,勉強可以通到舒柏昀客廳的陽台。問題是,舒柏昀的公寓在大廈九樓,爬過氣窗之後,必須經過一條非常窄小的水泥橫梁,寬度大概只有六十公分,走過去得冒著掉下九樓的危險。
彼不了這麼多了,岑子黎小心翼翼地跨過橫梁,跳進舒柏昀的陽台。
萬一他的直覺出錯,他這樣唐突闖入恐怕會惹來舒柏昀的驚叫。然而岑子黎顧不了這麼多,他發現客廳已空無一人,于是放輕腳步,走向臥房──
岑子黎看見舒柏昀雙手被反綁坐在床上,套裝的外套已經月兌掉,襯衫的領口被拉壞,他甚至可以看見里面的粉色系內衣。
不用說,她的眼里充滿驚恐,嘴被膠帶封住,手腳也被膠帶捆住無法動彈。有個男人──應該就是歹徒拿著尖刀正坐在椅子上,病態的以尖刀輕輕抵自己的臉滑下。
「我的生活全被妳給毀了,妳知道我等這一刻等多久了嗎?」林傲軍猛地站起身,走到舒柏昀面前,以尖刀滑抵她脖子到胸部之間的曲線。
「妳長大了。我不喜歡妳現在的模樣,看起來很有經驗的樣子。當年妳比較清純,比較像只小白兔,我就是喜歡妳那個樣子。」
舒柏昀嚇得不自覺顫抖,她覺得自己完了。一剎間,舒柏昀看見岑子黎站在臥室門後,岑子黎整個人處在憤怒暴力的邊緣,他對她比了個別擔心的手勢,他那銳利的眼神彷佛可以看穿林傲軍的背。
岑子黎以手肘挾住林傲軍的頸項,強拉的力道讓林傲軍難以呼吸快要窒息;趁林傲軍向後倒,岑子黎硬拗住他的手腕,搶下他的尖刀。
岑子黎開始痛毆林傲軍的臉,他才不在乎這家伙看起來年紀近五十歲,恐怕挨不了他這麼多拳頭,他只感到說不出的憤怒。這個無賴竟然有膽子敢闖進來把舒柏昀嚇得半死!
林傲軍的臉被岑子黎揍得鼻青臉腫,最後他裝昏過去想躲掉更多的拳頭,然後不動聲色地拿出襪子里預藏的尖刀,趁著岑子黎以為他昏厥過去,背對他正要掏出手機報警的瞬間,毫不遲疑地跳起來將刀子往岑子黎身上刺過去。
舒柏昀無法出聲,想以眼神警告,但岑子黎已防備不及,他感覺溫熱的血從身上流出來,低頭一看,刀子陷進肌膚深處,只見刀柄在外,林傲軍一把拔出,傷口噴出更多的鮮血。沒想到會被偷襲,岑子黎憤怒地以拳頭猛擊林傲軍的臉,力道之大,讓林傲軍整個人撞向臥房的水泥牆,跌在地上無法動彈。
這次為了確認林傲軍真的暈了過去,岑子黎還重重地在他胸口上踏一下,這一擊,至少可以讓他肋骨斷好幾根。
傷口出血量開始增多,襯衫上一片鮮紅的血漬,岑子黎猜測可能是刀陷得太深的緣故,他走過去,一把拆掉舒柏昀嘴上的膠帶。
「你受傷了。」舒柏昀眼里充滿擔憂,岑子黎卻是不慌不忙地將纏住她手腳的膠帶拉開,然後再打電話報警。
「這家伙妳認識嗎?」結束簡短電話,岑子黎斜看著躺在地上的林傲軍,問。
「他是我國中時期的繼父。」舒柏昀說。
「是嗎?」岑子黎的表情顯露訝異。「我還以為他是妳哪個變態的病人,該不會就是他打電話騷擾妳吧?」
「或許。」舒柏昀擔憂地看著岑子黎身上的傷口。「我得先幫你止血。」
舒柏昀沖去客廳櫃子拿醫藥箱,里頭有一些簡易急救的東西,她挑了幾樣東西,暫時止住他的傷口,然而傷口很深,還是得盡快送醫。
在舒柏昀幫他包扎的期間,他們靠得很近,距離近到岑子黎可以清楚看到她胸口上雪白的肌膚有好幾道細細淺淺的疤痕,他一直盯著它們瞧,眼里淨是無法置信。
「不要告訴我這些也是這個男人弄的。」
順著他的視線,舒柏昀低下頭,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她急急忙忙扣好拉好襯衫,整個人亂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她听到電鈴聲,猛然跳起來,她要岑子黎不要動,以免傷口又流血了,她立刻沖去開門,警察和救護人員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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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急性壓力障礙(Acutestressdisorder)。
岑子黎被救護車送進急診室,他的意識很清楚,生命現象也保持穩定,醫生檢查後發現他的脾髒破裂,隨即緊急輸血,縫合傷口,並沒有采取外科手術切除受傷的脾髒。
醫生決定以非手術療法治療,岑子黎雖大量失血,但他輸血後生命現象趨于穩定,沒有異常反應,先送進加護病房觀察血紅素有無變化,如果一切正常,即可送進普通病房,一周後出院。
情況比較嚴重的,反而是舒柏昀。
舒柏昀出現了典型急性壓力障礙的癥狀,通常患者會在創傷事件發生後感到極度恐慌和無助,內心五味雜陳,卻無法向人傾吐。
無法適應環境、陷入恍惚,有時彷佛自身抽離出來,麻木的凝視著自己和周遭。于是警察的問話,舒柏昀都回答不出來。
反而是必須緊急輸血的岑子黎冷靜地回答警察的問題,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出來。然後,岑子黎在被送進開刀房縫合傷口前,打電話給律師,還有負責公司保全的雷健,要求他們立刻過來。
急診室內人來人往,後來岑子黎被送回加護病房,探訪時間早晚都有嚴格的規定。已近午夜,舒柏昀應該可以離開醫院回去休息,但她卻毫無感覺,蒼白著臉呆呆坐在椅子上,把自己鎖在內心角落深處。
雷健餅來找舒柏昀,對她說︰
「我陪妳回去拿一些簡單的盥洗衣物和物品,然後,我送妳到安全的地方休息。」他完全是按岑子黎吩咐照顧舒柏昀。
舒柏昀無法接收雷健話語中的信息,他必須重復好幾次,她才听得懂。
「我不想回去。」
舒柏昀眼底流露出恐慌,她不能回到那個地方,她甚至無法停止想象,萬一岑子黎不在,她會遭遇到什麼下場。
「岑先生交代我要照顧妳,請妳不要讓他為妳擔心。」
舒柏昀最不喜歡的就是成為別人的負擔。一听雷健這麼說,只好默默站起身。
舒柏昀回公寓收拾簡單的衣物後,打算去住飯店。離開前,她環顧四周熟悉的景物,仍無法相信林傲軍會突然闖進來。察覺到舒柏昀的心思,雷健說︰
「他應該是從樓梯的氣窗爬進陽台,雖然警察已經抓到林傲軍,但難保他不會被保釋。長久來說,這里並不安全,我們已經安排好妳的新住處。」
舒柏昀沒有任何意見,事實上她受到驚嚇之後已經完全亂了分寸。她沉默地點頭,一句話也沒說,順從雷健的意思,由他開車送她到所謂安全的地方,然而她內心懷疑是否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雷健送舒柏昀到敦化南路一棟高聳華麗的豪宅,從門禁森嚴、受到管制獨立直達頂樓的電梯、以及保全人員二十四小時駐守,就可以看出這里受到嚴密的安全保護。
頂樓寬敞的豪宅是岑子黎的個人獨立空間,以前從沒帶任何人來過,本來也不打算讓任何人進入,然而現在處于非常狀況,他一時想不出來有哪里會比這里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