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岑,剛生完是不能亂動的,妳就乖乖待在床上休息吧!」中年美婦竄出,趕忙制住好戰的女兒。不消說,這位美婦人自是單家母——單穆秀蓮是也。
「是啊,請專心休息。」薄唇輕挑,單勍的笑意很淺。
單岑,單家老二,也是他唯一的姊姊。老姊的脾氣比男人都要火爆且急躁,不過有個男人卻願冒生命危險收容她,那人就是他偉大的姊夫——左天齊。
「岑岑,妳都做媽了,怎麼脾氣還是這麼躁?噯,說真格的,在我看來,小弟可要比妳好應付多了。」做爸的邊說邊搖頭。
「那不叫好應付,他那叫沒原則!都什麼年代了,竟然還答應去相親?拜托,還商業聯姻哩……」
「岑岑!」沒讓單岑把話說完,單淳連忙出聲喝止,但一切已為時太晚,單勍已經全听見了。
「相親?商業聯姻?」眉一擰,眉心痕紋倏地加深,單勍冷淡的掃視著眾人。「請解釋,謝謝。」
看著單勍再看向父親,單岑這才知道自己多嘴了。
「呃……這個……那個……嘿嘿。」
這來那去了老半天,就是沒半個人敢給答案,大伙全只是一個徑的沖著單勍傻笑。
「爸?」眼眸半瞇,單勍冷眼看人。
「噯,是這樣的,有個老朋友,他們家財務上有點問題,所以……」都被點名了,還能不說嗎?于是單淳只好作解釋。
「所以?」眸中利箭一射,單勍臉色更加陰郁。
「他希望我考慮聯姻。」一雙老眼偷瞄了下小兒子,單淳連講話都不敢太大聲。
當然,房里其他人也沒敢出聲。
「然後?」雙手往胸前一橫,單勍等著父親的全文。
「我……然後我就答應了。」單淳的聲音更小了。
「你答應?好,很好,你答應的可真爽快。」浮在薄唇邊的那抹冷笑,看得眾人心驚膽跳。
他才剛回國、他才25足歲、他的人生還這麼長,父親就急著要他成家立業,這會不會太離譜夸張了些?
「小弟,去看看就好,要真不合意,哥不會讓人勉強你的。」終于,單家長子——單勛開口了。
「是啊是啊,看看就好、看看就好。」單淳連忙搭話。
「哥!」單勍還是不悅。
「別讓爸難做人,終究是爸的老朋友。」一個點頭,單勛示意這話題就此結束。
而他還能如何?除了委屈自己之外,似乎也沒得選擇了。
也罷!就去看看吧,反正大哥說了不會勉強他,那就表示他還是有說不的權利,至少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瓊玲,妳那是什麼臉?笑!傍我笑得開心點!爸這次可是全靠妳了,要是能夠攀上單家,咱們家可就……」
車衡叨叨絮絮的雜念著,但神志早已飄遠的人,壓根沒把話听進,又或者該說是她根本就不想听。
「瓊玲!妳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發現女兒心神散漫,而且從頭至尾都沒理他,車衡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收回渙散的思緒,車瓊玲偏頭看向發色花白的父親,有點想笑,為了父親可笑的要求,也為了他那氣急敗壞的滑稽模樣。
這大概是二十多年來,她跟父親最接近的一刻了吧?
只是,這麼近的距離,卻讓她覺得兩人之間相距得更遙遠了。
「放心吧,我不會壞你的事。」
要她做個笑臉迎人的賣身女?那有何問題,她會盡力配合的。
有怨言嗎?不,她沒有,也不需要。
再多的怨言都是不必要的,這些是她早就認清的事實,所以她絕不會有怨言,她會認命也會很認分。
「最好是這樣!」哼聲連連,車衡對這女兒根本沒轍。
她的個性太沉、太悶,又不懂得討人歡心,壓根就是她母親的翻版,他看了就覺得有氣又……心虛。
淡淡睨了父親一眼,車瓊玲沒再多說什麼。
她知道父親是怎麼想她的,但那些都無所謂了,反正都要被秤斤論兩的賣了,她又何須有太多想法?
苞著父親的腳步,單勍那張原就冷沉的臉,此刻更是冷到了最高境界。
「兒子啊,拜托你也笑一笑,你那張冷臉很容易嚇到人耶!」
眼看目的地就快要到了,但小兒子淨是擺著那張酷酷的冷顏,單淳只覺得無奈又無力。
「我天生就這張臉。」冷淡的撇了下嘴,單勍用的仍舊是那一千零一個理由。
拜托,又用同一句話來堵他?唉,他家這小兒子到底是遺傳到誰啊?單淳不覺更加無力了。
「我只是要你笑一下,這樣有很困難嗎?」
「是不難,但我現在笑不出來。」仍是撇唇,單勍還是很冷。
「唉——」大大嘆了口氣,單淳沒力再跟兒子講話了。
他家這小兒子心地明明就很好,待人處世也很通情達理,怎麼那張臉就不能也生得溫柔些?
嘿啦,說好听點,那是叫「酷」,也就是性格的代表,但說難听點嘛……那叫「冷」過了頭!
唉,真想送這小兒子去整容,看能不能讓他看起來和善一點。
不用臆測都能知道父親是在想什麼,所以單勍沒打算理會父親的唉聲嘆氣,只是抬頭挺胸的跟隨在父親身後。
只是,當領位的侍者停下來時,他不禁有些微的怔愣住了。
是她?那個在醫院頂樓哭泣的女孩。
眉心緊蹙,單勍直盯住那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心里有著諸多不解及困惑。
莫非,相親的對象就是她?
霍地,眉宇間的結松開了,單勍發現自己竟不再覺得不開心,反倒有著一些些的……期待?
終于,打了照面,兩老熱切的打著招呼,兩小卻只是定定相望。
事實上,車瓊玲是有些愕然的,但卻將那心思掩藏得極好。
「瓊玲,叫人啊!」車衡拐子一踫,要女兒端出笑臉來接客。
「單伯伯,單先生。」順應父親的指示,車瓊玲只得點頭喚人,一喊完人便又低下了頭,將目光釘在原木實桌上。
「不好意思,瓊玲沒什麼缺點,就是太安靜了點,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眼看女兒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態度,車衡只覺一陣尷尬,卻又有氣無處發。
「不,不會!」單淳當然要這麼回。說真格的,人家的女兒只是靜,他家的兒子卻是冷啊!他哪還敢挑剔人家?
「兒子,你說話啊!」這回,換單淳用拐子撞人了。
「你們好。」言簡意賅,單勍的用詞比車瓊玲更短。不過,他的眼卻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呃?這下可尷尬了,大家是在比冷的嗎?兩老看來看去,只覺得一陣無力。
「那,大家來點餐吧!」隨侍在一旁的侍者一听見這話,立即往前奉上精致的Menu。
「不用了,我跟……妳叫瓊玲,是吧?」驀地,單勍出聲了,一雙晶亮黑眸直投射在那顆黑色頭顱上。
「呃?」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車瓊玲只得抬首迎對,在對方的逼視下,才僵硬的點著頭。
「走吧。」起身,他紳士的朝女方伸出手。
「去哪?」沒有動作,她只是怔然的望著那只厚實大掌。
「是啊,才剛見面,你是想帶人家去哪?」單淳對兒子莫名的舉動感到失禮又頭痛。
「沒關系,沒關系!年輕人嘛,是該出去走走。」車衡又用拐子撞了女兒一下,示意她別拿喬。「賢佷啊,我女兒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