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她急急否認。
她真的好不會講話,每次都讓他誤會她的意思。
「你有!」他惡狠狠的逼視她,「你為什麼要一直在我旁邊打轉?你到底是喜歡我什麼?」
她被他的怒氣嚇到了,張著唇,想說的話全卡在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好怕越描越黑,可又不知該怎麼解釋。
「我幫你回答吧!我滿足了你大小姐的無聊同情心,我的存在讓你覺得自己是多高尚的一個人,可以忍受我的無理刁難,又大方的願意出錢幫助我,即使兩千萬也不眨一下眼。你一定認為自己有如觀世音菩薩高潔寬容,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比得上你這般慈悲為懷!」
躲在二樓的季焉然悄悄嘆了口氣。他想跳出來為羅紜說點好話,卻又曉得他這一開口只會讓氣氛更差而已,且女主角自己都不辯解了,他這個旁觀者何必一頭熱。
「我從……」即使口才再拙劣,這會兒她也非得解釋不可,可那該死的咳嗽又選在此時發作,她得閉氣憋忍,才不會沖著他咳到暗無天日。
「你愛扮演假慈悲來滿足自己,可我不奉陪!」
見唐斐華欲拂袖而去,她連忙拉住他。
「滾出我的房子!」他厲聲下了逐客令。
淒楚的眼對上他的,他迅速轉頭,不想多看她一眼。
「你拒絕我的原因……咳……就是因為我有錢?」深呼吸……再深呼吸……「如果我跟你過同樣的日子,是否你就可以……咳咳……」話未說完,再也忍不住喉嚨搔癢的她已咳個不停。
懊死的!這女的一定跟季焉然串通好了,一個故意拿她病重的事誘他現出真心,一個一看無法反駁,就開始裝病裝可憐了。
深覺被愚弄的他怒氣翻騰,「裝可憐也沒用!」他直接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拖了出去。被甩到門口的羅紜腳步一個踉蹌,摔跌在地。
唐斐華看也不看她一眼,坐上一旁的房車,直到他車頭停在她面前,她依然原模原樣的邊捂著頭,邊不斷咳嗽的扮著可憐樣。
「滾開!」唐斐華毫不留情的朝她按喇叭。
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嚇了她一大跳,反而順利止住了咳嗽。
她抬起頭來,瞧見擋風玻璃後的冷絕臉孔,胸口一片淒愴。
出門前,她特意抹了腮紅及唇彩來掩飾病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因那天淋雨而生病一事,怕他嘲諷她是千金之體,連點小雨也可以讓她病得下不了床。她這麼努力的配合他,也希望能盡己之力幫助他月兌離困境,可是她好像都做錯了。
他不領會她的好意,說她看不起他,當她忍不住流露病態時,他說她是裝可憐……這個人一直在否定她的真心真意,他……他其實一點也不在乎她啊!放棄吧!羅紜兩眼發昏的撫著額頭想站起來,發軟的四肢卻怎麼也不肯配合。
陰暗的天空緩緩落下細雨,飄落在她縴瘦的身體上。車內的唐斐華咬牙咒罵了一聲,開了車門下車,用力拉起她的手臂。
無法站穩的她倒進他的懷里,不甘不願不平的說︰「不是只有你有自尊的啊……」她的憤怒虛軟無力,灼熱沉重的氣息纏繞在他頸際。「我也會受傷的!當你說傷人、侮辱人的話時,我也會受傷的啊……」
他終于察覺她身上異于常人的高溫。
「你在發高燒!」他撫上她燃著高溫的前額。「是那天淋雨淋病的?」
「不是!」她想抬手揮掉他的手,卻無法動作。「我沒有生病,我人很好。」
她不要再听那些傷人的話了!
「你把我當瞎子嗎?」他突然覺得好生氣。
她不懂這女的到底在想什麼!
他覺得他永遠都猜不透她真正的意圖。
她明明病得厲害,為什麼還要在他面前強打起精神?她的所作所為他都無法了解!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好想哭,真的真的好想哭。
泫然欲泣的表情牽扯著他的心,抓著她手臂的大掌想往上攬住她縴弱微顫的肩,卻在動作間起了猶豫。
誰也無法保證她會不會在明天突然改變了心意。
在他猶豫的當頭,懷中的人兒突然被拉了開去,季焉然一臉憐惜的將羅紜輕擁,身上的大衣罩在她微濕的發上。
「好可憐啊,燒到四十度還在這里淋雨。」
燒到四十度?唐斐華胸口一震。她發著致命高燒卻仍跑來找他?
季焉然輕柔的擦掉羅紜紅頰上的雨水,「別喜歡那個無情無愛的臭木頭,讓我來疼惜你吧!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歡你了……」
肉麻的「告白」還沒說完,另一旁的凶神惡煞就毫不客氣的將人搶走。「別把她跟你的女伴相提並論!」唐斐華手往下一撈,將羅紜橫抱起來,往房車方向走去。
「當我的女伴才爽咧,像我這種溫柔多情的男人可少見了。」季焉然倚在車旁,深情款款的凝視被安置車內的羅紜。「小姐,換個男人會更好。」
他在說什麼?燒得頭昏腦脹的羅紜一臉茫然的望著季焉然。
季焉然伸手輕捏羅紜尖巧的下巴,「我是不可能讓你受到任何一點委……」
車門突然被用力摔上,幸好季焉然閃得快,要不然他的左手就等著骨折了。
「哇靠!你謀殺啊?」季焉然夸張的吼著,眼中卻潛藏著忍俊不住。
繃著一張酷臉的唐斐華懶得理他,坐上車後,拉下掛于後座的西裝外套,為她密實蓋好,並不忘替她系好安全帶。
羅紜張著迷蒙雙眼,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心頭突然閃過一絲怪異。
他不是說出入都是靠大眾交通工具嗎?但為什麼會突然跑出一輛車來?發現奇異物體的她,視線落向方向盤。
VOL……VO……VOLVO?他的車子是VOLVO?腦子里響起奇怪的訊號,但她無法細想。當唐斐華發動引擎時,人就昏睡過去了。
第六章
縴弱的身子病弱的躺在白色的病床上,高燒未退的小臉蛋依舊染著如薔薇花瓣的粉紅色澤。白色被單外,小小的手兒緊抓著床畔男人的食指,不管清醒或昏睡,那只手始終執著。
唇瓣因混濁的熱氣而枯萎,干癟癟的皺折仿佛輕輕一踫就會裂開。
唐斐華以指尖沾了沾沁涼的開水,點在干燥唇上。
她病得好嚴重,差一點點就轉成肺炎了。她這麼虛弱卻仍逞強,在他面前活蹦亂跳的,絲毫不見病態。
她應該一開始就表現得楚楚可憐,勒索他淺薄的同情,事實卻是不然。
堅決的排拒浮現了迷惘,對于她,他完全無法理解。
女人的愛情都是有所求的,而她究竟要的是什麼?對于一個不過認識數天,不曾對她有過任何憐惜,處處為難她的男人,她究竟要的是什麼?
床上的人兒忽然醒了過來,迷蒙的眼一下子就鎖住了他。
「陪我……不要走……」她苦苦哀求。
他不假思索的立刻點頭,被抓住的手一個反轉,握住她的。
得到他的承諾,她放心了,嘴角微揚,然後又昏睡了過去。
難道當真只是一股傻勁兒?一張年輕、稚女敕的姣好面孔突然隨著記憶竄入腦海,清脆而帶著不屑的嗓音字字像刀、像劍刺人胸口。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小小的服務生,我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你信不信?
趾高氣揚的驕傲面孔與床上的人兒相疊,迷惘立刻煙消雲散。
掌中小手的高溫已退,他略略用力捏住青蔥縴指,看著她的雙眼毫無溫度。
當羅紜醒來,已是第二天清晨。
一晚未曾離開的男人此刻伏在床沿,已然入睡,左手與她的右手不曾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