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廷蔚失笑,「我沒有私奔的經驗。」
他的幽默無法讓她輕松,「你是個名人。」
「你現在也是了。」
她搖頭,「那不一樣,也許過一陣子我就會被遺忘,但你的才能有目共睹,世界知名,我……」
他面色一凝,「你不會想跟我分手吧?」為了這種可笑的理由?
「我想過平靜安和的生活。」她小小聲的說。「可是我又好想跟你在一起。」
「你放心,」他揉亂俏麗短發,「我會準備好漁夫帽跟太陽眼鏡,讓你變裝。」
「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沒好氣的說。
她很正經的談論這個話題,他的態度卻老是不正經。
「如果你這麼擔心的話,我們移民到國外去吧!」
「移民?阿根廷?」
「不!」當然不是跟她姑姑一起移民到阿根廷。「我在洛杉磯有一間房子。」
「真的?」
「騙你干嘛!」他蹲,端詳著她,「還是你願意跟我浪跡天涯?」過去的他一直是繞著地球跑,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定居半年以上。
他很習慣這樣漂泊不定的生活,也因此,生活上的大小瑣事皆難下倒他。但傅意湖喜歡安定的生活,他清楚明白。他們有很多地方相像,但在最重要的生活方式上,卻是截然不同。
他們可以相愛,但她不見得能長期跟他相處。
很少女人忍受得了孤獨寂寞,未來有太多考驗等著他們。
「我……我不想搬到美國。」
「為什麼?」他臉色沉了下來,「你姑姑叫你跟她一起移民就答應得那麼爽快,卻不願跟我走?」分明大小眼。
「那不一樣。」她逃避他探究的眼,泄漏心思的紅暈染上雙頰。
「哪里不一樣?她比較重要?你比較想跟她走?我的地位排在她後面?」他故意像個任性的小孩逼問她。
「才沒有!你比她重要多了……」
「那你為什麼答應她不答應我?」
「因為……」
「因為?」
「因為我賭氣嘛!」因為難為情,她的音量提高了好幾分貝,「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以為你覺得教會我煮飯,用瓦斯爐、洗衣機等生活上必須用到的東西,責任已了,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一點都不留戀,一點……一點都不將我放在心上,我好氣……好氣,也好……好傷心,就想說跟姑姑走了算了……」
「對不起!」他用力抱緊她,「不過我以後出門還是不會告訴你。」
她臉色一沉,「為什麼?」他說他會尊重她,難道都是隨便說說而已?
他一點她挺俏的鼻,「因為你會跟我一起去。」
「你……」雙拳不甘願的輕敲他的背。「故意整我!」
「誰教你的表情總是那麼可愛。」他輕啄她的唇,「讓我百看不厭。」
「那也不要故意整我啊!」她不悅的鼓起腮幫子。
「我改,只要你不喜歡的我都改。」只吻一下意猶未盡,落在她唇上的吻逐漸加深,轉為濃情的法式之吻。
唇舌纏綿之際,他感覺到身下的變化,再不煞車,到時他又得洗冷水澡。
於是他松開了她,「要準備功課了嗎?」
他匆促收勢,聰明的傅意湖懂得他在介意什麼。
她想起汪雪蓁說過有關於她跟男朋友的事。
她也願意跟這個男人相守一輩子。
「我準備好了。」她垂下紅通通的小臉蛋,小小聲的說。
「什麼?」他听不清楚。
暗意湖仰高紅通通的臉蛋,第一次主動踫觸他的唇,以他可以听得明確的音量重復說道︰「我準備好了。」
他懂了。左廷蔚抬手捧住她小巧的臉蛋,深深的吻進了她的靈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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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照羅,CHEESE……」
一排頭戴方帽的年輕男女拉開了嘴角,露出燦爛笑容,相機閃光燈一閃,立刻捕捉動人畫面。
「畢業了!YEAH!」汪雪蓁將頂上方帽隨意一丟,興奮的拉著傅意湖問︰「你男朋友呢?不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嗎?」
「我想他應該是趕不回來。」傅意湖的目光飄向遙遠的湛藍天空。
不曉得目前在哥倫比亞的他,是否記得今天是她的畢業典禮?
「喔!」汪雪蓁很是失望,「我還以為可以請大師幫我拍畢業照的說……」
「少作白日夢了!」元之瑤撿起掉落地面的方帽,將塵土拍掉,戴回汪雪蓁頭上。
「畢業之後大家就要各奔前程了,」汪雪蓁拉拉傅意湖帽上的垂穗。「而你要跟著左廷蔚四處流浪嗎?」
「嗯!」傅意湖用力點頭。
每年寒暑假她都跟著左廷蔚東奔西跑。
曾到窮山僻壤,無人煙的山上,差點回不了家;也曾在人情味濃厚的鄉下,與笑容可掬的老人家們、親切的鄉民成了好朋友;亦曾在熱鬧新潮的城市一待就是一整天,或跟著年輕人起舞,或擠入逛街人潮之中,身不由己的往前進。
左廷蔚的相機從不離身,他拍照的時間或地點也沒個準,完全憑感覺。
在旅途中,她發現了他非常隨性的一面、不按牌理出牌的一面。他常常是興之所至,毫無理由的決定下一站。
在旅游之中,在他的鏡頭之下,她發現了好多好多她以往不曾注意到的事物,每一樣都新奇有趣,每一樣都讓她深受感動。她忽然發現局限在平淡生活中的自己有多渺小,過去自以為是的人生計畫是如何的狹隘,而這世界是如何的寬廣……她終於明白左廷蔚為何會對攝影如此狂熱,為何不肯停下腳步,固執的只停留在某一處,因為連她也愛上了這樣不受拘束的生活。
「以後要見到你就很不容易了……」情緒涌上,汪雪蓁扁著嘴哭了。
「她又不是不會回台灣!」元之瑤不屑的啐道,微昂高了頭,預防眼淚也跟著不爭氣的掉落。
「我會想你們的。」受到汪雪蓁感染,博意湖的眼淚也跟著決堤,「我也會常回來看你們的。」用力擤了擤鼻子,她粲然一笑,「因為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汪雪蓁再也控制不住,抱著傅意湖痛哭失聲。
「你可以再夸張一點……」元之瑤的肩膀突然各搭上了一只手臂,整個人被拉入圍起來的圈圈中。
「你明明就想哭,干嘛不坦率一點!」汪雪蓁哭得慘兮兮的臉面對著強裝堅強的元之瑤。
「我才不像你這麼濫情……」該死,她的眼淚真的滑下臉頰。
「之瑤,」傅意湖的臉埋在她的頸窩里,「謝謝你,有好多事都是你教我看清的。」
「笨蛋……」啊!不管了!反正丟臉也只這麼一次!
於是三個女孩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就在三個好朋友哭得不能自己時,校門口那方向起了一陣騷動,女孩子們的尖叫聲劃空傳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汪雪蓁抬起頭,抹掉眼淚,好奇的翹首。
「要去看看嗎?」傅意湖也抬頭觀望。
「好啊!」好奇心旺盛的汪雪蓁當然點頭答應。一手拉著傅意湖,一手拉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元之瑤往校門口奔去。
人還沒到校門口,就看到一位英挺高大的男子佇立眾多崇拜者中。
胡碴頹廢的布滿整個下巴,久未修剪的毛發凌亂的披在肩上,健壯的身軀隨意的僅著背心與寬松牛仔褲,與整齊穿著學士服的同學們站在一起顯得特別突出。如此邁遢不羈的男人,手上卻是拿著一束包裝精美的香水百合。
在傅意湖瞧見左廷蔚的同時,他的眼神也鎖定她。
他排開眾人走到熱淚盈眶的她面前,遞上花束,「恭喜你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