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結婚之前,堅決不肯搬來一塊住的人突然改變心意,其實是想將她變成免費女佣吧?
她要反擊!她不能平白受人欺侮!
「好,那……那我們輪流煮飯!」傅意湖沖回房間拿出一本簿子,攤開在左廷蔚眼前。「這是生活公約。」
左廷蔚隨意瀏覽了一下。里頭大致是寫要輪流掃灑,不能侵犯另一人的區域等等的無聊條文。
這種東西她竟然可以寫了五大頁,真是令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將生活公約丟到一旁,「那午餐我煮,晚餐你煮。」
「我中午不見得在家。」這一點也不公平。
「那就是你自己放棄了吃午餐的權利。」
「我要上課耶!」她一個禮拜至少有兩天必須在學校解決午餐,這表示他一個禮拜可以偷懶兩天,她很明顯的又吃虧了。
「我可以送便當給你。」
真的假的?傅意湖認為他一定是在開玩笑。這年頭還有誰會幫人送便當的,又不是國中生。
「而且煮中餐比較辛苦,我把辛苦的攬在自己身上,看我對你多好。」他張開兩手,擺出聖母瑪莉亞的慈愛神態。
她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的好,很不屑的冷哼,「煮中餐哪里辛苦了?」她下課還要趕回來煮晚餐,比較辛苦吧!
「你沒听過一句話嗎?」他講了一句台語。
她皺眉,瞼上寫著不懂。
「翻成國語就是,廚師怕煮中餐。連職業級的廚師都很害怕煮中餐了,由此可知這是一項多艱難的事情。」
毫無說服力。「那句台語是你編的吧!」眼鏡後,目光灼灼。
「當然不是。」電視機里傳來切菜聲,他立刻手指一指,「電視上的廣告詞也這麼說。」
暗意湖順著他的指尖望去,某牌烏龍茶正打著廣告,開頭一句就是讓她听不太懂的台語,且真的跟左廷蔚說的一模一樣。
「是吧?醫生怕治咳,廚師怕中餐。」
既然連電視都支持他了,她只得姑且相信。反正他一定不可能帶便當給她,到時她就可以反將他一軍。
她心里在策畫什麼陰險的計謀?左廷蔚冷眼覷她各種思緒流轉的眼。
「沒問題了喔?」
她有些不甘願的點頭。
「快煮飯。」他逍遙自在的將身子往沙發上一丟。
暗意湖打開冰箱,里面空空的。「沒菜。」
「什麼?」
「冰箱里沒菜。」只有兩瓶鮮女乃,且是她的私有財產。「我們吃麥當勞好了。」
他只好站起身,「走吧!」
「去哪?」
「買菜!」
→→→→→→→→→→→→→→→→→→→→→→→→→→→
砰砰砰,三碟菜被放在桌子上。
忙得一頭大汗的傅意湖癱在椅子上。
他的同居人光是洗個菜就花了兩小時,好像上面也灑了一堆殺蟲劑似的拚命搓著菜葉,一把空心菜搓得只剩下梗,葉子全爛成泥樣︰為了怕切到手指頭,光是一根蘿卜就切了五分鐘,卻是大小不一;接下來的煮菜工作她總要拿著食譜一再確認步驟之後,才會將菜丟進鍋里。
於是等了快三個小時,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左廷蔚一看到菜肴上桌,也不管那已洗得快爛掉的菜葉是如何的丑得不能見人,立刻動筷夾了些許,放入口里。
三碟菜統統淡而無味,好像他們家窮得買不起鹽巴似的,且還挺……難吃的。他得運用非常大的自制力,才能不當場吐出來。
如果不是為了顧及形象,他一定會忍不住扯發尖叫。
「嗯咳,你是不是忘了放調味料?」他盡量讓語氣平和,不顯出他因饑餓而糟透了的壞心情。
「書上說隨意,我就隨意放啊!」她哪里做錯了?
她全部照著食譜的要求來做,絕對不會有錯的,只是……裝盤難看了點罷了。有些事情,是要看天分的。
「那就是放太少了。」
「你不是說你不吃調味料太重的菜嗎?」
她是因為顧慮他的關系?左廷蔚愣了一下。
她講這種話是不是會引起他不當的聯想?
暗意湖慌忙拿出食譜,指著上頭的步驟急切的嚷道︰「它寫得一點也不清楚。一杯是幾CC?一小匙的容量是多少?一大匙的容量又是多少?隨意又是多少?它沒給我確實的數據,我當然不知道要怎麼拿捏,還有……」
原來她只要一慌亂,話就會跟著多。
「小書呆,」他握住她急躁敲書的手,「讓我教你一杯是多少CC,一小匙跟一大匙的分別是多少,隨意又該是多少。」他不要明天晚上仍繼續吃淡而無味的菜,且說不定他一抗議之後,明天煮出來的東西可比死海。
「喔……」傅意湖抽出自己的手,迅速藏入口袋里。
又臉紅了。她的反應真是單純且直接。
左媽媽常說他們兩個挺像,一個在人前故意裝酷、裝冷淡,少言不多話,另一個也是文靜得像隱形人,信奉沉默是金的大道理,但實際上卻都有點脾氣,討厭不熟裝熟。這些天跟她相處下來,發現還真有那回事。
但不一樣的是,傅意湖比較單純,許是仍在就學的原因吧!只要情緒一激動就會滿臉通紅,那模樣……真是可愛!
左廷蔚端起菜盤,與她一起走入廚房。
瓦斯爐上還有一大鍋湯,左廷蔚不用親嘗就知道那味道一定可比白開水。
「如果無法拿捏數量,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自己喝一口。」他以勺子舀了口湯置於她唇前,「喝看看。」
小小粉唇趨前含住勺子,輕啜了一口。
望著她喝著湯的紅唇,左廷蔚內心突然起了異樣的感覺,有股沖動想知道她柔軟唇辦嘗起來的感覺。
他連忙將目光調開,心下在焉的問︰「如何?」
「比白開水還難喝。」她皺了下眉。
「加鹽巴吧!」放下勺于,將鹽巴罐塞於她手上,「加到你覺得好喝為止,就OK了。」
一直教授到半夜兩點,餓得快暈厥了的左廷蔚終於開始吃晚餐。
靶謝天,這女孩終於懂得喂飽自己的方法了。
→→→→→→→→→→→→→→→→→→→→→→→→→→→
講台上,教授講得口沬橫飛,講台下,傅意湖難得的心不在焉。
這節下課,就是中乍休息時間,那個人真的會幫她帶便當來嗎?
潔白貝齒嚙咬著原子筆,眼神飄向窗外藍天,沒有焦點,只是發著呆。
肩膀被點了兩下,她回過神來,是坐在她隔壁名叫汪雪蓁的同學傳紙條過來。
你怎麼在發呆?心情不好嗎?紙條上如是寫著。
暗意湖個性文靜,不愛講話,與班上同學也很少交談,汪雪蓁也不例外,但當她知道傅意湖的父親去世一事後,就常傳遞她的關心過來給她,替她加油打氣。
暗意湖轉過頭去,果然看到汪雪蓁兩道瀟灑劍眉蹙起,以擔憂的眼神望著她。
她笑了笑,搖頭。
汪雪蓁與旁邊的女同學談了兩句後,又傳了張紙條給她。
放學後我們要去逛街,要不要一起去?
放學後?依昨晚的經驗,她大概下午四點左右就得開始準備晚餐。
不了,謝謝。她回了紙條拒絕。
我們可以去你家玩嗎?汪雪蓁過了一會兒又傳紙條過來。
去她家玩?萬一被發現她家中有一個難以解釋身分的男人,不就麻煩了?
我下午有事,很抱歉。再次拒絕。
沒關海。如果你需要人陪,我們可以陪你喔!
同學的好意讓她不禁眼眶濕濡。她跟汪雪蓁算不上什麼朋友,但在她喪父悲痛之時,她卻是很熱情的伸出友誼之手,讓傅意湖好感動。
她很想表達出她的感謝之意,卻又不曉得該怎麼寫才好,所以還是只回了「謝謝」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