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花沒興趣,也懶得多問,但她想種的花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你最喜歡向日葵啊?」
「對啊!」
納悶的眼在她臉上搜尋過一回,見她又莫名其妙的漾開快樂的微笑,戴治平心癢難耐的問︰「昨天有發生什麼好事嗎?」
「什麼意思?」
手肘搭上她縴細的肩,賊笑道︰「我看你從剛剛就一副爽呆了的模樣,不會是姨丈給你大紅包吧?」
顏顏肩一縮,閃掉他過于親熱的動作,「你管我。」應光磊是包了個大紅包給她沒錯,但那不是她心情好的主因,且她沒必要也不能告訴身邊好奇的貓。
「嘖!小氣巴拉的!」戴治平在空地上擇了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蹲下,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喂!你對這個家還有記憶嗎?」
耙土的動作停頓了下,「什麼樣的記憶?」
「你小時候常在這里玩,你忘了嗎?我還挖過蚯蚓嚇你。」
「不記得了。」顏顏拉過他身旁裝著有機肥的袋子,倒進花壇。「你一天不欺負我會死啊?小時候欺負我,長大後還不放過!」
戴治平哈哈笑,「又不只我愛欺負你,你哥也是啊!」
「胡說!我哥最疼我了。」從她來應家之後,應崴瑞那體貼入微的樣子,任誰也不相信他小時候會欺負應葳葳。
「拜托!」戴治平翻翻白眼,「你哥欺負得才凶,很多整你的點子都是他提供的,我只是幫凶。」
瞧他講得煞有其事,顏顏有些動搖,「可是他現在對我超好的啊!」
上次帶他去谷翦心家時,他對于谷京燕的行為不以為然的模樣,怎麼都看不出來他小時候超愛整應葳葳。
「可能是……」戴治平頓了會兒,「你會失蹤是因為他的緣故吧!」
「啊?」顏顏壓根兒沒料到會有這段情節出現。
見她一臉錯愕,就知道她的確是忘光光了。「你應該也忘了這一段吧?忘了也好,上帝給人最大的恩典就是遺忘。」
應葳葳失蹤的原因是應崴瑞?顏顏難以置信。「告訴我,我失蹤的經過。」
「真的要知道?」戴治平明知故問;
顏顏點點頭。
「你三歲的時候,我八歲,崴瑞十歲,我們三個一起去夜市逛花燈。其實我們本來不想帶你去的,是你又哭又鬧一定要跟,阿姨硬強迫我們一定要帶著你去玩,才只好帶你一塊去。到了夜市之後,你超吵的,一會兒要吃棉花糖,一會兒要喝汽水,害我們想玩的都不能玩,所以你哥就提議,趁你等老板做棉花糖的時候,我們就偷偷溜去玩彈珠,等玩夠了再去找你。再來你應該就知道了。」
「我失蹤了。」
「對!而且在隔天,接到綁架電話。」
一陣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那……我被綁架之後,你們……爸媽他們怎麼樣了?哥有被罵嗎?」
「老實說,很慘。」戴治平臉上難得出現正經的表情,「你失蹤之後,崴瑞差點被姨丈揍死。在接到綁架電話之後,他們與警察合作,抓到了兩個嫌犯,但你跟主嫌卻不見了,怎麼也找不到。阿姨因此病倒在床,兩年後過世了,在她死之前仍是不願意原諒崴瑞。所以你哥一直在愧疚中過活,」他咧開嘴,露出欣慰的笑容,「現在你回來了,他胸口的壓力多少也減輕了一些。」
會減輕嗎?答案恐怕是否足的,因為她不是真的葳葳啊!
戴治平思忖了一下,「我們一直以為你死了,因為後來追查主嫌的時候,她身邊一直都看不到你的身影。」
「呃……應該是那個時候我就被養父母收養了吧!」她不自然的笑。
「你養父母沒有告訴你任何有關你身世的事嗎?像在哪里領養你的,或是撿到你的,沒有查過你的出身來歷?」
「我……我……我直到我養父母過世才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你之前不曾懷疑過嗎?沒看過戶口名簿?上頭沒寫養女嗎?」
戴治平的窮追猛打讓顏顏無力招架,「有時候……有時候吵架的時候就會想說我是不是外面撿來的。」她想故作輕松的一笑,卻難以如願。「我沒看過戶口名簿,因為我媽媽不讓我看,也許是怕我知道真相吧!」暗喘了口氣,「我們感情很好,我想她不希望受到任何影響。」
「喔!」戴治平眼中的懷疑仍濃,他並未被說服,「你什麼血型?」
顏顏一愣。
上次她告訴應崴瑞她O型時,應崴瑞以此判斷她是假的。所以應葳葳絕對不是O型,可是應崴瑞又不曾告訴過她,他是什麼血型。
她有三分之一的機會猜對應葳葳的血型,但只要猜錯一次,她就完了。
深吸了口氣,「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沒驗過血。」她聳肩,「也沒捐過血,所以不知道。」
顏顏猜戴治平此刻應在絞盡腦汁想辦法怎麼拖她去驗血。
「盤問結束了嗎?」
忐忑不安等著戴治平下一個難題出現的顏顏耳里突然傳進天籟。她猛然轉頭,在門口瞧見了倚門而立的應崴瑞。
上天保佑,這下戴治平應該不會再纏著她問東問西了吧?
才這樣想著,就見戴治平快步上前,低聲問應崴瑞︰「你是怎麼確定她是葳葳的?」
「有什麼不對嗎?」應崴瑞問。
「因為……」戴治平瞧往顏顏的方向,「你知道她要在那里種什麼嗎?」
應崴瑞疑問的抬眉。
「向日葵啊!」
聞言,應崴瑞臉色微微一變。
「我們都知道,葳葳一直最討厭向日葵的。」
血色立刻自顏顏臉上褪去。
「會不會是長大之後喜好也變了?」接話的是許姨,她淺笑盈盈,為顏顏找台階下。
「那也差太多了吧?從最討厭變成最喜歡。」戴治平難以相信。
「很難說啊!尤其葳葳曾遇過那麼可怕的事,說不定她三歲之前的事因為過度恐懼而全部忘光光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另一個葳葳。」
許姨在為她說話,但顏顏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另有弦外之音。
許姨是一年多前來到應家的,不像戴治平與應崴瑞兩兄妹是青梅竹馬,應葳葳失蹤的時候人又在現場,對于此事了若指掌,故不應該會有其他的揣測才對;可顏顏還是覺得怪怪的。
「人一旦喪失記憶之後,性情會大變嗎?」這對戴治平來說實在是太深奧的領域了。「連喜好也會完全不同?」
「我不會連自己的妹妹都弄錯。」應崴瑞拍拍他的肩,「你別想太多了。」
是憑什麼認定的呢?戴治平疑惑的看著應崴瑞。他倏忽想起,應崴瑞在某天突然說他要登報尋妹,他以為他是在說笑;想不到竟是真的,然後在一個月後,他當真帶了個妹妹回來。
應葳葳死了啊!就算有可能活著,機會也太太太渺茫了。這妹妹從何而來?認血緣的話至少會去驗個血,可是眼前的應葳葳卻說她從沒驗過血,所以不知道血型。
這場尋妹記的經過會不會太草率了?
「吃飯了,」許姨對應崴瑞兩人說道,「要聊進屋聊,外面冷,等等感冒了。」她揚聲對顏顏喊道︰「葳葳,快去洗手,吃飯了。」
「好。」放下手上的工具,顏顏邊走邊拔下手套,扭開牆角的水龍頭,用力搓洗。
一道陰影覆下,顏顏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葳葳討厭向日葵?」她悄聲問頂上高大的男子。
「我曾騙她說向日葵的花心會這麼大,是因為它晚上會裂開變成嘴巴,吃掉小孩子。」說應葳葳討厭向日葵,不如說是怕。
好惡劣!「你小時候真的常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