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轉角,就與關景廷相遇。
「早。」他率先打了招呼。接收到溫煦的微笑,悅耳的嗓音,秦靜亭只覺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一整天心情都愉悅。
「早。」不過在這里講話太危險,媽媽隨時有可能听到。「我們走吧!」她主動拉住他的臂膀,拖了就走。
「靜亭!」惡夢般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忘了帶鑰匙。」
穿著拖鞋的秦媽媽「啪啪啪」跑過來,看到女兒一大早就跟不認識的男人幽會,臉色不禁微凝。
「他是誰啊?」女兒的手還挽著他的手臂?難道昨晚沈觀說的是真的,她的女兒竟然腳踏兩條船,做出這種有辱婦德之事?
虧她還信誓旦旦的跟沈觀保證,她教出的女兒純潔廉貞,絕不會背著男友在外頭胡來,想不到現在竟然人贓俱獲。這……這傳出去教她怎麼做人啊?
瞧這男人一大早就出現在這里,說不定他昨晚便住在這兒,是她剛好在他出去的空檔過來,才沒抓奸在床!
滿腦胡思亂想,越想越歪的秦媽媽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是醫生啦,媽!」昨天讓他看到了不講理的前男友辱罵她的窘狀,今天又受到她個性羅唆的老媽詰問,她還真是倒霉啊,竟總是讓他看到她難堪的時候。
「醫生?我還沒听過有病人會挽著醫生的手的!」秦媽媽怒目瞪視關景廷手臂上的縴縴素手。
秦靜亭連忙將手抽回,「我是因為怕時間來不及才拉著他,想叫他走快一點的啦!」哎喲,這要怎麼解釋啊!
「醫生就應該在醫院里,怎麼會跑到病人家里來?」秦媽媽吸了口氣,憤怒咆哮,「你是不是腳踏兩條船,給沈觀戴綠帽?」秦靜亭幾乎要抱頭申吟了。
她看她是別想在這里繼續生活下去了,全大樓的人都知道她秦靜亭是個水性楊花、四處招惹男人的壞女人了!
「別激動。」關景廷拉住她,「我來說。」
不!秦靜亭搖頭,她已經受不了了,她一定要跟媽媽說清楚。
「我不是,我也沒有好不好?」講不講理啊?沈觀那樣罵她也就算了,沒想到她媽媽竟然胳臂往外彎,硬要插一腳,這不是逼她去死嗎?「你干嘛一直為那個王八蛋講話?你到底是誰的媽啊……唔!」突然胃部一陣刺痛,一股腥甜涌上喉嚨,她「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血……」秦媽媽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瞪著掌中的腥紅,秦靜亭腦中一片空白,無助的眼望向關景廷。關景廷前她伸出了手,在她還沒弄清楚他的目的時,人已往前撲倒,而那只手適時撈住了她。
※※※
秦靜亭凝視著頂上白色的天花板,神情木然。
病床旁邊站著秦媽媽,而秦媽媽身旁站著的卻是沈觀。
在秦靜亭因為吐血昏倒過去,送到醫院之後,秦媽媽立刻打電話要沈觀過來關心他的「女朋友」。
秦媽媽那名為關切愛護的嘮叨.沈觀假情假意的噓寒問暖,秦靜亭一概將它們關閉在雙耳之外,試圖讓自己跌進腦袋一片空白的境界,什麼也不听,什麼也不想。
她真的懶得去抗辯了。
一直以來,媽媽總是愛插手管她的生活,讀書的時候左右她的學校、她就讀的科系、她的交友狀況。出社會後她費盡心思,終于搬出幾乎快令人窒息的家,在媽媽很不以為然的壽險公司工作,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月兌離母親的控制了,沒想到因為曾經跟沈觀聊過家庭的情況,竟成為他控制她的籌碼——找她媽媽出面來干涉她的愛情。
開門的聲音打斷了耳邊的喋喋不休,乍看到如救世主降臨的關景廷,秦靜亭幾乎感動得落淚。
「醫生……」她虛弱無力的喊他。
「沒事的。」他的笑容堅定而溫暖,撫慰著她脆弱、即將崩潰的心。她瞧見他身上的衣服尚有斑斑血跡,曉得是自己的血弄髒了他的衣服,心底有著歉疚。
她伸手輕拉他的襯衫下擺,「抱歉,弄髒了你的衣服。」
「沒關系。」他不以為意一笑,握了握冰冷的小手,收攏在薄被里頭,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詢問她目前的身體狀況。
秦媽媽拉沈觀到一旁咬耳朵。「你說的就是他?」
沈觀點點頭。
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纏著秦靜亭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麼了。他現在唯一的念頭是不能讓這個女人稱心如意,尤其當他發現她看著關景廷時,眼中閃耀的小小扁芒,這個念頭更加堅定。
「……你還要跟公司多請幾天假,」關景廷道︰「除了做內視鏡外,還要做切片檢查來斷定病因,再做後續的癥狀治療。」秦靜亭點點頭。
她不在乎要跟公司請幾天假,因為她已經打定主意要辭職了,她還要搬離現在的住所,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重新開始,再也不要讓任何人干擾她的人生,影響她的情緒!
「你先好好休息,其他什麼都別想了,懂嗎?」關景廷轉身對秦媽媽道︰「讓她休息,別吵她。」
「這我當然知道。」雖然這個醫生看起來條件不錯,可是她早就屬意沈觀當她未來的女婿,當然要站在他這邊,替他出口氣,「不過我有話想跟醫生談談。」
「你要談什麼?」秦靜亭立刻坐起來。
「你只管養病,其他的事媽媽來處理就好。」
「你休息吧,我會應付。」關景廷將她壓躺回病床上。
秦靜亭知道她媽媽在想什麼,當沈觀一出現時就知道了。她不能再給美景廷添麻煩。
「有什麼話在我面前說吧!」秦靜亭固執的說。
秦媽媽思忖了一會兒,「好啦!一起說開來也好。」她轉向關景廷道︰「我看你條件很好,為什麼要搶別人的女朋友呢?我女兒長得又不是國色天香……」
「媽……」
必景廷抬手阻止秦靜亭的抗議,「讓她說完。」
秦靜亭忿忿不平的低下頭去,突然一股溫暖覆上冰冷的手,她愕然驚見關景廷的手握住她的,柔而有力的告訴她,由他來應付就好。
胸口的憤怒奇跡似的緩緩消弭不見,她放松緊繃的情緒,心平氣和的不再阻斷秦媽媽的發言。
每次當她激動而憤怒的時候,他總是用堅定的話氣告訴她說︰「我來應付就好。」好似不管任何流言蜚語、大風大雨,他都會站在她面前為她擋著。
那種安定人心的力量使她胸口溢滿暖意。
秦媽媽瞄了女兒一眼,她早上才因胃出血而吐血,可現下臉色卻神奇的好得不得了,再見兩人緊緊相握的手,秦媽媽不由得皺眉。她女兒當真跟這名醫生談起戀愛來了?那她對沈觀怎麼交代?
「我說我女兒長得也只是普通,沒那個想力讓兩個男人爭風吃醋,更好的條件的女孩你又不是找不到,何苦當人家的第三者!」
必景廷唇角輕輕一動,秦媽媽竟然有一瞬間的門神。她無法不承認,眼前這醫生比沈觀俊美太多了。
「我愛她。」听聞關景廷口中吐出這三個宇,秦靜亭的霎時屏住呼吸。
「所以我不會退讓。」
人家這樣直接而大膽的表白了,秦媽媽知道說再多也沒有用。
她再瞄了女兒一眼,女兒神色有些復雜,看上去怪怪的,在欣喜之中似乎又夾雜著不安。其實想也知道,這麼俊的男人誰都沒有安全感,從這點下手比較有利。
「你都這樣說了,那我也沒辦法,只好成全你們了。」
「伯母?」沈觀沒料到秦媽媽竟然會倒戈。
「好啦!男子漢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秦媽媽推沈觀出去,「我女兒沒那個福氣跟你在一起,這是她的不幸……」直到離病房有段距離,秦媽媽才悄聲道︰「我會想辦法讓她回到你身邊,你先忍耐點,等伯母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