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同樣的台詞講那麼多次,也不換點新的!夏馳自鼻孔里冷哼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零食。
「我並沒有想過要繼承遺產,但……這是夏遠哥哥的意思嗎?」
「夏遠的事由我做主,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夏遠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夏馳挑起了單邊眉。
「但夏遠哥哥從來沒跟我提起過這件事。」
「你搶了夏遠的爸爸,現在還想來搶他的財產嗎?」恐怖舅舅怒目一瞪,方姬原本就緊張的心髒跳得更快了。「知道夏麒快死了才出現的女兒會安什麼好心眼?還不是為了遺產而來?你以為我會讓你稱心如意嗎?勸你最好趕快簽名,否則我也會想其他的方法逼你簽署這份文件,到時候可不是這麼客氣了。」
「我會簽!」雖然害怕得快要休克,雖然委屈的淚水又再度佔據她的視線,方姬仍鼓起勇氣說著,「可是我不是因為你的逼迫而簽的。我本來就沒有打算拿走屬于夏遠哥哥的財產,我希望你能清楚這一點。」
「沒有那個打算就快點簽,否則誰信你!」
方姬蹲在地上,拿起鋼珠筆才剛點下頓點,手下的紙張已被抽走。
「你憑什麼叫她簽這張鬼玩意?夏遠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夏馳嗤笑,將文件撕成兩半。「鬼扯!」
「你……」恐怖舅舅連忙從夏馳手中救下文件,但已經來不及。
「敢說就做得光明磊落點!你怎麼不挑夏遠在的時候來?偏偏要趁老大不在的時候來?是怕被夏遠拒絕你多余的好意所以不敢嗎?」
「交際花的兒子多什麼嘴!」恐怖舅舅眼里充滿鄙夷,「什麼樣的女人養出什麼樣的兒子!你媽搭上夏麒還不就是為了錢?一發現夏麒又有外遇,拿了錢就跑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夏馳額上青筋畢露,臉色漲紅。「不要!」方姬慌忙扯住夏馳抬起的拳頭。「他是舅舅!是長輩!」夏馳的力氣好大,方姬得用盡全身力量才得以阻止。
「他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夏馳回身吼方姬,「他沒有把我們當成外甥,他跟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們對他而言是外人!」
「可是夏遠是哥哥!」吊在手臂上的方姬隨著夏馳憤怒的擺動手臂而搖搖晃晃。「舅舅只是心疼哥哥,希望能為他做點事而已,你不能責備他!」
怒氣僵凝在恐怖舅舅臉上,他有些錯愕的望著方姬。
「你腦袋裝漿糊啊?」夏馳用力把她甩開,「你就繼續听任別人的擺布,最好他準備一張賣身契給你簽,把你賣到酒店去,省得我看到你心煩!」
夏馳怒氣沖沖的離開屋子,關門的聲音震耳欲聾。
「還有新的嗎?」方姬拿起筆問。
恐怖舅舅從公事包里拿出新的文件,「簽了你就沒有資格繼承遺產了。」他的聲音柔軟了許多。
「沒關系,我從來沒想過這事。」方姬在文件上簽好名,卻沒交給恐怖舅舅,「在我媽死後,我從沒想過我還有親人可以依靠。現在不僅有爸爸、三個哥哥;想不到還多了個舅舅……」她遲疑了下,「我可以叫你舅舅嗎?」
「嗯……可以。」他不知怎地覺得赧然。
「舅舅!」方姬開心的將文件交還給他。「希望你別介意剛剛三哥的沖動,他雖然嘴巴不饒人,其實心地很好、很善良,照顧我很多、很多。」
「那小子從小就這副德行,我習慣了。」
「三哥從小就這樣啊?」方姬將點心遞給恐怖舅舅,恐怖舅舅接過去咬了一口。
「我還記得他小時候有一次看到小朋友抓了蜻蜓玩,扯著翅膀甩來甩去,還用手戳蜻蜓眼珠,他就跑過去跟小朋友說,這樣玩一點也不好玩,應該把蜻蜓的翅膀扯下來,玩分尸奇案。當時我在場,正要斥責他的行為不對;想不到小朋友一將蜻蜓交給他,他就把蜻蜓放走了,還大笑小朋友很笨,竟然會上當。」恐怖舅舅笑著搖頭,「他這人一定不知道什麼叫作直接,什麼事都要拐著彎。像夏近那小子就爽朗多了,想什麼就說什麼,個性開朗像傻大個似的。」
「其實二哥很寂寞的。」
「什麼?」恐怖舅舅沒听清楚方姬的自言自語。
「沒有。」方姬笑了笑,搖頭。
恐怖舅舅突然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不知道始作俑者是夏麒那糟老頭,可是我身為夏遠的舅舅,總要多為他打算打算,不然怎麼對得起我妹妹?」
「我懂。舅舅,要不要喝口茶?」方姬端起茶杯,朝恐怖舅舅方向移近。
「好。」恐怖舅舅剛要接過,忽然一道閃電打來,整間屋子瞬間亮得刺眼,接下來是轟隆隆的雷聲,嚇得方姬差點打翻了手上茶杯。
「下雨了,」恐怖舅舅望著窗外說道,「好大的雷雨。」
「真的耶!雨說下就下!」方姬猛然記起了什麼,跳了起來,「慘了,我衣服沒收。」拿了把傘正要沖出去,又突然想起了其他事,「三哥出門沒帶傘!」
衣服、三哥,衣服、三哥……伸手進傘桶拿了另外一把雨傘,她滿臉歉意的對恐怖舅舅說︰「我去接三哥,不好意思,您請自便喔!」
「沒關系,你快點去吧!」
望著擱置于桌上的文件,底下的簽名如同其人一般字跡清秀。他從公事包拿出另外兩份文件,上頭有夏近跟夏馳的簽名。
當初夏近一看到繼承權拋棄書,二話不說就簽名蓋章,他連一滴口水都沒浪費。而夏馳則是當面拒絕簽名,還與他大吵一頓,卻在三天後,寄來一份他自己去代書事務所要來的拋棄繼承文件給他。
所有的事都是他自己私底下完成,夏遠一點也不知情。他們三個都是好孩子啊!舅舅將文件疊起放入公事包里收好,起身離去。
懊死!怎麼突然下起大雨了?
夏馳站在屋檐下,呼嘯的寒風帶進雨絲,凍得他一頭一臉僵白,偏偏他走得太沖動,別說手機了,連錢都忘了帶,這會兒只能可憐兮兮的祈求雨趕快停了。
「好冷!」原地跳了幾下,污水濺濕了他的牛仔褲,他只得改作上半身伸展動作。
他真是有夠蠢的,竟然忘了穿外套就跑出來了,再怎麼裝瀟灑帥氣也不是這麼搞的!
模了模牛仔口袋,天可憐見,他的香煙好友陪著他一路受凍過來,他不抽它個兩根,不就太對不起它的忠誠相伴了?
掏出一管煙,正要點燃,眼角余光不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訝然抬頭,果然見到一個小矮子站在巷子對面,高興的對他揮手。
「三哥!」啐!不是警告過她不要叫他三哥嗎?她豬腦袋啊,怎麼也記不住?心里這麼斥罵著,嘴角卻情不自禁地揚起。
見兩旁無車,方姬連忙撐著傘跑過來,「我幫你帶傘——」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轉瞬間整個人泡在污水里頭。
她狼狽的撐起上半身,卻見對面的男人笑得直不起腰。
「哇哈哈!你蠢豬啊,走路都會跌倒。」夏馳邊笑邊艱難的舉腳朝方姬方向走去。
「別過來,你會淋濕!」方姬朝他大喊。
夏馳不理會她,一把將她自污水里撈起來,帶到路邊的屋檐下。
全身濕淋淋的方姬冷得全身顫抖,上下兩排牙齒不停打架。
「我看你一定會感冒。」夏馳用袖子抹抹她髒兮兮的臉。蒼白的小臉蛋毫無血色,連粉唇都發紫了。他心生憐惜,以他自己都不曾听聞過的溫柔嗓音說道︰「我們回家吧!」他也快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