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理會嚴爸。
「你那天早上真的在于臣房里?你們……共度了一夜?」想到她女兒竟然還沒結婚就爬到男人床上,胡媽只覺眼前一片昏暗。
他們現在的情況不就是公然同居?!
「沒……沒有!」胡詠春猛擺兩手,只差沒把兩腳也抬起來一起幫忙。
「就算共度了一夜也沒關系嘛,現在的年輕男女都很開通,你們說是不是?呵呵……呵呵呵……」
還是沒人理會嚴爸。
「就是因為現在的年輕人感情都亂七八糟,所以更要注意看管!」胡媽生氣的吼,「還沒結婚就同居,還……還上床,這怎麼可以?!」
嚴于臣不爽的推桌而起,在走過胡媽身邊的時候,掠下了一句話,「想不到阿姨對人有兩種標準。」
「什麼意思?」胡媽錯愕轉頭。
「因為你也是沒結婚就和男人共住一間房甚至還上床。」幸災樂禍的胡冰玹連標點符號都省了。
胡媽一愣,「這……這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胡媽說了什麼廢話,嚴于臣完全不放在心上,可是胡詠春從頭至尾否認到底,甚至公然說她最討厭他,讓他不由得怒火中燒。他連看都不看胡詠春一眼,走進對面的房間,「砰」的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差點震掉了桌上碗盤。
「我也覺得你是兩種標準了。」嚴爸搖頭。
想他們可是夜夜恩愛、如膠似漆,早上能爬起來真的是奇跡,怎麼孩子們難得能看對眼,感情還好到跟他們一樣上了床,他可愛的女主角竟然跳出來變成衛道人士了?
「他們……他們還是孩子啊!孩子怎麼可以做大人的事?」因為站不住腳,胡媽的語調變得慌亂了。
「噗味」一聲,笑的是胡冰玹。「什麼大人的事啊?我十六歲就給人了!」
啊?胡媽的下巴掉了下去。
「二十五了,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嚴爸握握胡媽的手,「沒必要管孩子管到這種程度吧?」
「我不許!」
「我家于臣不好啊,配詠春正好!」
「我就是不許!」胡媽堅決反對。
「為什麼不許?」嚴爸也動起氣來了,「我家于臣哪點不好了?」
「他們是兄妹啊,這是!」胡媽理直氣壯的說。
「他們還不是兄妹!」
「如果我們不結婚,他們當然就不是兄妹!」
「你什麼意思?難道你要阻撓他們?」嚴爸的臉色凝了。
「難道我們結婚之後,他們也要跟著結婚嗎?這會讓人看笑話的!」
「雙喜臨門,有什麼不好?」嚴爸不以為然。
「如果他們結婚,我們就不結婚!」
「你在威脅我?」嚴爸跳了起來。
「我就是在威脅你!」
兩位老人家的戰火正式展開,這使得被晾在一旁的主角胡詠春抱著頭,疼痛不已。
她知道她母親為什麼反對,這也是她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將兩人關系泄漏出來的原因,可是在場的人——包括嚴爸,都沒有人懂為什麼胡媽反對,因為他不知道胡媽是怎麼走過來的。
她可是怕死了人們的合音間諳。
等一下她還要去安撫嚴于臣,還要擺平這兩個老的,喔……頭痛啊!為什麼她沒有支魔棒可以在瞬間將這些煩人的事給消解呢?
那廂愈吵愈激烈,最後胡媽丟下一句,「我不結了!」
「不結就不結!」嚴爸也回了這麼一句。
兩人互瞪一眼,一人走向樓下客廳,一人走向樓上房間,冷戰了。
「不結最好。」胡冰玹眉開眼笑。
「你夠了!」頭超痛的,這死女人還要落井下石。
「說你媽沒節操,少不了男人;想不到女兒也是,連窩邊草都吃!」
「十六歲就跟男人上床的你懂個屁!」
胡冰玹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才不像你一樣老處女,沒行情!」
「胡冰玹!」胡詠春「唬」的一聲站起,雙拳緊握。
「你敢打我?」胡冰玹揚高頭,「你不怕再傷你媽的心,再讓她動手打你?」
胡詠春嘴角抽搐,冷笑兩聲,「現在她沒空管我們!」
「是喔,你信不信我大喊兩聲她就會沖下來?」
「你喊啊!」
「胡詠春又打人啦!」胡冰玹扯開嗓子鬼吼鬼叫,「救命啊!嗚嗚……」假哭兩聲,「救命啊!」
一室靜悄悄。
胡冰玹不放棄的又喊了兩聲,終于有人注意她了。
嚴于臣拉開門大吼︰「閉嘴!八婆!」又是「砰」的一聲,牆壁幾乎龜裂。
完了!她孤立無援。她可能被打死了,才會有人出來收尸,把她丟進垃圾焚化爐燒掉。
胡冰玹瑟縮在椅子里,雙目怯怯的看著胡詠春,「我收回剛剛的話。」
「我手很癢。」她摩拳擦掌。
「二十五歲的人了,別老做小孩子般的行為好嗎?」
「老處女總是比較變態。」吹一口氣在拳頭上,擦亮。
「我知道你已經不是處女了。」她嘿嘿笑,卻不了解她說這句話更是找死。「所以你會很正常的以大人行為判斷暴力是不對的。」
「暴力是不對的。」拇指藏進拳頭里。
「對吧!」胡冰玹放松了坐姿,恢復討人厭的嘴臉,「你的心智是該跟著年齡增長了。」
「可是我就是想揍你!」
又是一陣混亂。
第八章
罷從學校回來的胡詠春手握著嚴家大門欄桿,將頭黏在欄桿上。她實在是不想踏入一片低氣壓的嚴家。
嚴爸已經跟嚴于臣擠了三天床了,胡詠春跟嚴于臣也已經三天沒說話了。
胡詠春知道嚴于臣很生氣,今天易地而處,恐怕她不只是生氣,還會氣得扭斷對方的頭……可是當下的情況,她就是月兌口而出了嘛,她又不是存心故意的,好歹也給她個解釋的機會啊!
可嚴于臣壓根不理她,每次都對她視而不見,被刻意冷落的胡詠春心底難受得要死,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該死的胡冰玹還老三不五時捕風點火、挑撥離間,要胡媽教女兒就要身教言教並用,理應當機立斷搬離嚴家才是。
這女的根本是為反對而反對,壓根兒沒想到她現在吃的、喝的都是嚴家出的。
胡媽早就辭掉了工作,胡冰玹是米蟲一只,而她還在讀研究所,根本就沒有生產能力的三個人,在短時間之內要怎麼活下去!
她已經是氣到連動手扁她都懶了。
她竟然跟這個沒大腦的女人邁斗多年,想想,還真的是好笑。
「詠春!紀詠春!」
懊死的,是誰把她的名字喊得這麼大聲?
正想回頭給對方狠狠一瞪,濃厚的殺氣在瞧見對方的臉時,整個消失殆盡。
「你黏在門上的樣子能看嗎?」喚她的是一個外表嚴肅、難以親近的老太太,「快給我站好!」
老太太的命令一下達,胡詠春忙不迭地右腳往後移一步,原地向後轉,兩腳並攏,雙手貼在大腿旁。
被強迫養成的習慣,即使過了多年,她仍會在她的命令之下,肢體不由自主的憶起該有的動作。
當眼楮觸及老太太勉強滿意的表情時,她倏忽想起她已經可以不用去在乎她的命令與想法了。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胡詠春放松了自己的動作,手環胸,目光帶著敵意與防備。
老太太沒理會她的問題,冷眼掃了大門旁的「嚴寓」一眼,「你母親又要改嫁了?」
「那應該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誰準許你這麼跟我說話的?」老太太的拐杖往上一揚,胡詠春心頭一個震顫,別過了頭,卻不閃避。拐杖無情的落在素白小手上,烙下紅痕。
握著紅腫發疼的右手,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動輒得咎、做得再好仍得不到任何贊許的紀詠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