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地,秦真居然甜甜地笑了,他樂呵呵地說︰「我姓秦的從來就不怎麼講究臉面,不過嘛……」
忽然,秦真用力把黑仔推倒在茶幾上,就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那一瞬間,秦真狠狠地揮動著手里的匕首——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房里回蕩著黑仔的嚎叫聲。那把匕首現在正不偏不倚地插在黑仔的手背上!
秦真臉上的笑意不減,慢條斯理地說︰「不過,我姓秦的從來就沒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涵養……」
黑仔的手下終于反應了過來,紛紛向前邁了一步,緊逼著秦真。
殺氣在蔓延,秦真張狂地昂起頭,用血淋淋的右手撥了撥額前散亂的劉海。血跡印在了他的額頭上,他咧開嘴角,露出一絲嗜血的微笑。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衛澤宣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雖然很低很低,卻恰到好處地擊中了包房里緊繃的那一根弦,雖然沒人肯承認,但事實上,人人都暗地里松了口氣。包括囂張的秦真。
「衛師爺,給我們個說法!」一個人率先嚷了起來。頓時,黑仔的馬仔接二連三地起著哄。秦真忽閃著眼楮,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阿真,把黑仔放了。」衛澤宣無視周圍的喧囂,靜靜地盯著秦真的眼楮。
秦真翹起了嘴角,干脆地松開了黑仔的衣領。
「臭小子……」一個人斜斜地向秦真撲了過去……
只見人影一晃,衛澤宣矯捷地上前,擋住了來人的身體。進攻的古惑仔趕忙站住腳,然而衛澤宣卻沒有看他,他只是注視著秦真的面孔。他伸出手,托住了秦真的手腕——秦真準備再次揮動匕首的手腕。
「你的手還在流血,劇烈運動恐怕不太合適吧?」衛澤宣淡淡一笑。
秦真只感到自己的手腕被衛澤宣握得生疼。想不到,這個斯斯文文的師爺,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他細細端詳著衛澤宣深邃的眼楮。
「怎麼樣?還不收手?」衛澤宣一語雙關地說。
秦真的臉頰上露出了兩道笑紋,他瀟灑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衛師爺,這不公平!」受傷的黑仔總算喘過氣來,憤憤不平地說。
衛澤宣平靜的臉孔轉向了黑仔,「那你告訴我,什麼叫公平?」
被那雙深不可測的眼楮盯著,黑仔忽然感到不寒而栗。他總算明白過來了,今天,衛澤宣是保定秦真了。就算他不保秦真,秦真這小子發起瘋來,也不是好受的。他下意識地按緊了手上的傷口,不再吭聲。
秦真臉上的狂妄漸漸緩和了下來,即使是再沖動,他也曉得,現在應該和氣收場了。
「好……」衛澤宣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阿真,洪爺要見你。」
什麼?所有人都呆呆的,包括秦真。洪爺耶!是洪爺!秦真雙眼發直,衛澤宣都走出去好遠了,他才反應過來,怔怔地快步跟了上去。
洪爺要見他啊……望著秦真那條刺目的褲子,黑仔氣餒地耷拉著肩膀。看來,他找秦真報仇的機會是微乎其微了。報不了仇是小,八成以後在秦真面前還得裝孫子……
唉……
秦真出入月影夜總會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他對這里比對自己那租來的邋遢公寓還要熟悉幾倍。可他從來就不知道,就在夜總會大堂的一面牆後,居然有一間隱蔽的房間。
他跟在衛澤宣的身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里富麗堂皇,盡避裝潢得奢侈俗麗,卻有一種讓人發怵的威嚴感。衛澤宣走了兩步,就站住了,沒有繼續向前的意思,秦真也停下了腳步。剛才還張狂不已的他,來到這個房間,竟然不由自主地縮手縮腳了起來。
燈光很暗,在寬敞的房間盡頭的豪華沙發上,一個男人懶散地坐著。他身邊還坐著一些人,不過,秦真只看見這個男人。
毫無疑問,這就是洪爺。
洪幫是九龍近幾年崛起的幫派。自從黑虎幫的二爺凌希幫他哥哥頂罪入獄之後,黑虎幫的氣焰收斂了不少,而周遭的其他幫派或是未成氣候,或是暮氣沉沉……而洪幫則抓住了這個機會,幾乎是一夜之間,佔據了九龍地區,打響了名頭。
洪幫的組織在其他幫派看來,異常神秘。它有8名負責人,掌管不同的地頭。而被幫眾稱為「師爺」的衛澤宣身份在8名負責人之下,只算是洪幫第十號人物。但是,大家都很羨慕他,因為他是最接近幫主洪爺的人。
沒有人知道洪爺叫什麼,甚至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怎麼知道。洪爺是神秘洪幫里最神秘的人,他隱身幕後,運籌帷幄。
現在,秦真終于見到了洪爺。燈光實在是太昏暗了,他眯縫起眼楮,竭力想看清楚洪爺的長相。以前,他總覺得洪爺會有著高大威猛之類的王者之相,可今天一見,洪爺的樣子並不怎樣起眼,如果在大街上看到,他絕對不會回頭看第二眼。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洪爺?秦真困惑了。他看上去不過是個普通的生意人罷了。
衛澤宣恭敬地遠遠站著,秦真躊躇著,該不該向前走幾步,好好看清楚洪爺。這時候,洪爺說話了,「阿真,你站那麼遠干嗎?過來些。」
這語氣很親切嘛……秦真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與洪爺只隔了一張茶幾。
「讓他喝酒。」洪爺一招呼,有人馬上遞給秦真一只杯子。
「嘖嘖,用杯子喝酒怎麼對他的狂妄的脾氣?把一瓶酒都給他。」洪爺低聲笑道。
于是,秦真手里有了一整瓶的XO。
「謝謝洪爺。」秦真咧嘴一笑,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哈哈哈……」洪爺響亮地笑著,「小孩兒,你的手似乎還在流血,去醫院看看吧。」
秦真看了看自己的手,血糊糊的手背上,血漬已經半干涸了。他臉上的笑紋都綻開了,「洪爺,您老看走眼了,血早就止了。我們這些人打打殺殺慣了,粗皮糙肉的,用不著去醫院。而且我們最忌諱去醫院了。」說著說著,秦真大大咧咧地傾側手中的XO酒瓶,隨隨便便地倒在了自己受傷的手背。
「消消毒就好了。」秦真甩了甩手上的酒漬,傻乎乎地咧嘴一笑。
房間里的人都愣了,這個小小迸惑仔也真的太狂了些。
「哼……」洪爺身後,傳來一聲不屑的嗤鼻聲。秦真不由得循聲望去。背光,他只能看見一個苗條縴細的影子——是個女人。
「哈哈哈哈……好好好!炳哈哈……」洪爺突然大笑了起來,「小璃,你可別瞧不起這小子。他可是個人物!炳哈哈……」他狂笑著站了起來,臉龐暴露在了光亮中。
秦真怔住了。洪爺的笑臉上露出兩排整齊的白齒,配上他的眼楮,不知為何,讓秦真不寒而栗。洪爺身上有一種自然的威嚴與……殺氣。
「阿真,你就先跟著澤宣,好好學著點。」洪爺沖衛澤宣點了點頭。
「謝……謝謝洪爺,謝謝澤宣哥。」秦真呆呆地,機械般地說道。天哪,這是不是說,他這小混混出頭的日子終于到了?
「還有……以後注意點自己,別老是弄得血淋淋的。不然,以後怎麼跟我吃大茶飯?」洪爺戲謔地揚起了眉毛,端詳著秦真。
洪爺這麼說,是讓我跟他嗎?哇,這下可不是簡單的出人頭地!秦真徹底蒙掉了。
看著他傻不啦嘰的模樣,洪爺好不高興。他興致勃勃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然後,他晃了晃手里的水晶杯,漫不經心地說︰「小璃,今天我高興,你別回‘日韻’了,就到大堂去唱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