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恬,你當我是什麼人了?你交待的事我豈敢不依!?我的辦事能力你不是不知道!」肖鈴重爽朗地笑著,「不過他馬上就著急了,要我馬上打電話給你問你到家沒有。」
迎著肖鈴童促狹的目光,謝語恬根本沒有時間害臊,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看來凌希受傷時神志模糊,已經不清楚當時的狀況了。她松了一口氣。但是心底忽然那又泛起了絲絲遺憾。怎麼回事,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她在心中狠狠地責備自己。
肖鈴童看著她迷惘的模樣,有些詫異了,「恬恬,你怎麼了?我真的照你吩咐的做了。我還告訴了他已經給你打過電話了,你已經到家,一切都很好……」
在肖鈴童急促的話語中,謝語恬回過神來。看到肖鈴重擔心地看著自己,她趕忙笑了笑,「我當然相信你,我只是累了,一時出神。」
肖鈴童像對待妹妹般溺愛地瞪了她一眼,「我剛剛打了電話,羿羿很快就來了。我讓他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現在嘛,」她上下打量了謝語恬一番,「跟我到休息室吧,我的儲物櫃里有一套備用的便裝,給你先換上好了,你這血淋淋的樣子走出去嚇死人了。」
謝語恬這才發現,自己雪白的上衣沾滿了凌希的血。她笑了笑,跟著肖鈴童走了。
換了一套干淨的衣服,謝語恬呆呆地坐著。肖鈴童出去工作了,身邊缺少談笑風生的她,謝語恬感到很寂寞。受了驚嚇而緊繃的神經難以放松,她的心里說不出的難受。她站起身來,焦躁不安、漫無目地地在醫院里踱著步子。
不知不覺,她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病房。不知道凌希在哪里?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但是,她的思維繼續不受控制地運轉著,「他家這麼有錢,一定是在高級單人病房吧。」她身不由己地向那個方向走去。
沒有護士攔住她。她像著了魔似的,在一間又一間的病房門口張望。一個高亢的男聲從走廊盡頭的病房傳了出來。她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凌希就在那里。他一動不動地躺著,謝語恬眼楮近視,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依然可以從他蒼白的臉龐和綿軟的睡姿察覺出他的疲憊和虛弱。
咆哮的聲音當然不可能是凌希發出來的。房間里還有一個男人正像困獸一般走來走去,他不停地揮動著手臂,嘴里罵道︰「你這個混蛋!傻瓜!軟弱的家伙!我告訴你,你徹底完了——」
謝語恬皺著眉頭,這樣子對待病人怎麼行?!凌希可是剛剛才清醒過來,他有腦震蕩!她忍不住想挺身而出,制止那個男人繼續叫罵下去。
正在這節骨眼上,凌希說話了︰「哥,你別說了。總之以後有事我來扛好嗎?」
扮?謝語恬瞪大眼楮仔細端詳著那個男人。他和凌希長得很像。不過,他臉上沒有凌希那種少有的干淨感覺,而是充斥著跋扈和暴戾,身上的霸氣表露無遺。謝語恬想了起來,她在照片上看過這個男人很多次了,他就是黑虎幫的龍頭老大,凌希的哥哥凌歌。
凌歌繼續責罵著自己的弟弟︰「你扛?你扛得動嗎?你不是不知道,青龍幫近年來早就把我們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可是你——黑虎幫老大的嫡親弟弟居然像個愣頭青似的給他們的打手狠狠教訓了一頓,你叫我們的弟兄以後臉往哪兒擱!」
凌希無力地苦笑著說道︰「道上誰都知道,我其實不算是黑虎幫的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擺設……」
「就算是擺設也不能給我丟臉!早知現在,當初我就該答應你不讓你進幫里!」
凌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謝語恬遠遠看去,他笑得像哭一般。
「哥,這是我自己和青龍幫結的梁子,所以還是應該我來承擔的。」
「你溫水一樣的性子又沒權沒勢的,能和誰結梁子?別以為我不知道,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哥!」凌希軟綿綿的聲音陡然提高了許多。
「哼!你當我是誰?我是老大和你的大哥!你的尾巴一翹起來,我就知道你想干嗎了。早在五年前,你在法庭上冷冷地沖那個女人晾下一句什麼‘想象一下你臨死的瞬間’之類的可笑的話,我就知道你是怕我和手下的弟兄替你報仇,故意說出那番話來好讓大家以為你想親自動手報復,從而保護那個女人。我當時就知道了,不過看在你替我頂罪的分上,假裝不知道也算了。可是,現在你出來了,居然還要保護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得罪了多少人?自己幫里的人就不說了,還有別的幫派,你能兜得了多少?你以為你說什麼要親自和那女人玩死亡游戲的話有多少人會相信?就算他們相信了,你算老幾?他們能忍住由你動手嗎?之所以到現在才有人行動,都是因為人家顧忌我們黑虎幫的面子,而不是你小子的面子!可是你這個笨蛋今天居然還做出讓我們丟臉的事,你清醒點行不行!」
凌希艱難地把頭側向一邊。
凌歌氣極了,沖到床前,粗魯地把凌希的身子扭了過來,大聲吆喝著︰「我就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哪里的狐媚妖精,居然把你迷得傻乎乎的。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你還是個大學生,腦袋哪兒去了?這些厲害關系都不懂?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大哥我都可以給你!比那個女人漂亮10倍的都大有人在!她只會是你的災星!不行,我現在就要給她點教訓,讓她知道纏住你的代價是什麼!」
「你別動她!」凌希凶狠地盯著自己的哥哥,一貫清澈干淨的瞳孔里居然有了殺意,「你要是動她一根頭發,就別怪我了!」
凌歌死死地看著他,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訝神情。半晌,他狠狠在落下一句話︰「好,既然都到這個分上了,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弟弟好了。」他發泄似的大吼一聲,轉身急速向外走。
看到凌歌向自己走過來,謝語恬趕忙轉過身去,裝成是一個偶然路過的病人家屬的樣子。她絕對不希望在這個時候給凌歌認出來。幸虧凌歌在氣頭上,根本就沒有留意她。等凌歌走了,謝語恬才小心翼翼地向病房里張望著。
凌希似乎頭很疼,他慢悠悠地伸出右手,撫了一下纏滿繃帶的頭。然後,他伸出手想拿桌上的杯子,由于左手骨折,身體虛弱,他一時拿不住杯子。
看著他艱難地挪動著軀體,謝語恬的心揪了起來。她想沖過去幫凌希,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的腳好像是釘在地上了,動不了分毫。方才凌歌與凌希兄弟倆的對話縈繞在她的腦海里,幻化成一枚錘子重重敲擊著她的大腦,她壓抑得直發慌。
難道他對我提出那個什麼「死亡游戲」到頭來只是想保護我嗎?難道他搞的那些小恐嚇只是做給別人看的嗎?難道、難道我錯怪了他嗎?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她難以呼吸。在她心中建立起來的提防凌希的堡壘霎時間變得無所適從、搖搖欲墜了——
「啪——」玻璃破碎的聲音響了起來。凌希抓不穩杯子。玻璃杯摔在地上,碎了。謝語恬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了自己沖上前去的第一反應。她踉蹌著走出去找到一個護士,讓她去看看凌希。
她像虛月兌了似的在醫院里恍恍惚惚地游蕩著,絲毫無暇介意旁人奇怪的目光,只顧得理順自己蕪雜的思緒。但是,她發現自己是越理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