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麼都不想,默默地走著。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個僻靜的拐角處。「真安靜。」她抬頭仰望著漫天繁星,喃喃地說著。
一道摩托車的吼聲劃破夜空。緊接著又來了一道,接著又是一道……瞬間,十多輛摩托車呼嘯而來。它們呈交叉狀環繞著謝語恬。騎手們吆喝著,摩托車轟鳴著,謝語恬置身于了一個嘈雜的地獄。
她靜靜地站著,一動也不動。甚至連頭都沒有低下,仍然在仰望著平靜的夜空,仿佛身邊的一切根本與她無關似的。騎手們緊貼著她嬌弱的身軀駕駛著,疾馳而過的摩托車帶動了她的長裙,帶起的風刮得她細膩的臉蛋有點發麻。可是她依然面無表情地直直地站著。
「騎士,出來吧。玩這些把戲不無聊嗎?」她閉了閉眼楮,終于開口了。
一輛深藍色的摩托車在她面前嘎然而止。車子的騎手把頭盔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叫凌希吧?黑虎幫的二爺——Knight。」謝語恬直視著男人戴著墨鏡的眼楮說道,她銳利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男人臉上那副墨鏡似的。
「想不到,謝檢控官的記憶力這麼好。隔了五年,依然記得我。」凌希冷冷地說著。他的嗓音低低的,听著挺舒服。但是,對于謝語恬來說,和他交談,一點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你應該感謝監獄。拜它所賜,你的頭發才剪短了。現在你的樣子比起五年前長毛飛的模樣來說,多少有點人樣了。」
一個摩托車騎手想沖上前,教訓一下謝語恬的口出狂言。但是,凌希攔住了他,「你還是一樣的口舌如劍哪。」他笑笑,說道。
「彼此,彼此。」謝語恬給了他一個笑臉。
「多笑一下,你才像個女人。」凌希再次笑了。
謝語恬沒有再給他笑臉,「長話短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只是想和送我入獄的謝檢控官玩個游戲罷了。」
「我不喜歡玩任何性質的游戲。」謝語恬撥了撥自己額角的碎發,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點點滴滴的女性風致。
「還記得五年前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當然。在這五年里我有時是會想象一下自己臨死的瞬間的。這挺好玩的嘛。」
「有趣。」
「是的。不過不算最有趣。當我把你們這些社會敗類一個一個送入大牢的時候,我覺得最有趣。」
「謝檢控官,你遲早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那你們呢?是不是你們更應該比我先行一步?教唆純潔的孩子吸毒的惡棍!」謝語恬狠狠地瞪著凌希的臉。
凌希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謝語恬冷笑著說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些呢?看來,你一點都不在乎。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良心。啊,我差點忘了,你是一個無心騎士。」
「謝檢控官送我的外號挺好听的。」凌希冷冷地說。
「哪里。請問,你還有什麼事嗎?我累了,要先回家了。」
「別急著走嘛,我們的游戲還沒有正式開始呢。」
「我說了,我不喜歡玩任何性質的游戲。」
「但是,我的游戲你一定會玩的。」凌希向前跨了一大步,說話時吐出的氣息幾乎噴到了謝語恬臉上。
謝語恬凝視著那張戴著墨鏡的英俊、干淨的臉,說道︰「你的游戲,我還看不上。」高傲、勇敢的回答使凌希所有的跟班都為之一震,要知道,現在,謝語恬正身處他們的包圍圈啊。
由于墨鏡的關系,謝語恬看不出凌希對自己冒險的回答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的嘴角只是微微翹了翹,「如果,我再加上一點東西呢?」他把一張紙揚到了謝語恬面前。
那只是一張普通的白紙,紙上寫的也不過是一些普通的地址,但是,謝語恬的心瞬間狂跳了起來。她臉色漸漸發白,不由自主驚恐地望了凌希一眼。
凌希「哼」地冷笑了一聲,「謝檢控官,上面的字你一定都看懂了吧。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你親戚朋友的幾個家庭地址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里面有一個是你青梅竹馬的朋友方羿風的,還有一個是你閨中密友米蘭的,還有你的同學……」凌希滔滔不絕地說著,謝語恬憤恨地瞪了她一眼。
「哦,謝檢控官,這樣就沉不住氣了?你的那個朋友方羿風好像是警察吧。但是,他的嬌滴滴的小妻子應該是急診室的醫生。她今天當班,我見過她了,縴細瘦弱得一只手就可以掐死;還有那個叫米蘭的女人是廉政公署的調查員吧,我知道,她是受過訓練的,不過,她也是個女人,你其他的朋友,就更不用我說了吧?」
「你想怎麼樣?」謝語恬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些。
「別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復好嗎?我只是想和謝檢控官您玩個小小的游戲罷了。」
「我不喜歡游戲,但是我喜歡冒險。怎麼樣,我們賭一賭吧,我一定會讓你玩一個游戲的,不過,那是在監獄里。」
凌希扶了扶墨鏡框,「如果再加點東西的話,謝檢控官有沒有賞臉的可能性呢?」他把一沓相片遞到謝語恬眼前。
謝語恬睜大了眼楮︰這是她雙親的相片,都是生活照,不過,絕大多數是偷拍的。有的是她父母牽著愛犬散步的照片;有的是她母親逛商店的照片;有的是她父親在公司工作的照片……最讓她六神無主的是一張溫馨的照片,上面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但是,她很清楚,這張照片只有一張,一直擺在父母家的客廳里!
發現了她的慌亂,凌希的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怎麼樣,謝檢控官?」
謝語恬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說︰「告訴我,你的游戲怎麼玩?」
凌希擊掌道︰「好,夠爽快!」他拿出打火機,把剛才寫滿地址的白紙和那一沓相片都燒了,「我很高興,能夠邀請你和我一起玩個小小的游戲,謝語恬小姐。」
他把臉貼得離謝語恬很近,繼續說道︰「至于游戲的規則,謝小姐,我會慢慢告訴你的。在以後的一小段空閑日子里,就麻煩你好好想象一下自己臨死的瞬間好了。」
謝語恬筆直地站著,任憑一輛又一輛的摩托車從自己身邊呼嘯而過。摩托車的轟鳴聲給寂靜的夜帶來了刺耳的不和諧音。
謝語恬躑躅著回到了家。半個鐘頭之前發生的事簡直就像一場噩夢,可怕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但是,這畢竟不是夢。唉,看來,以後我得好好玩一場游戲了。謝語恬自嘲地笑著。她從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鎮橙汁,咕嚕咕嚕地灌下喉嚨。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冰涼的果汁順著食道一股腦地流到了胃里。「呼,好清涼!」她舒了口氣,拉開落地趟門,來到了涼台。
今夜無星。黑漆漆的夜空讓人有了一種寂寞的感覺。謝語恬仰望天際,固執地希望找到一顆閃亮的星星,填滿心中的空虛和無奈。
可是,星星似乎很吝嗇,全都躲到雲朵後面去了。謝語恬嘆了口氣,無聊地望著涼台四周香港的夜景。她需要冷靜一下頭腦,思考一下下一步怎麼辦。正在出神的時候,她察覺到在路燈的照射下,離自己的公寓不遠處的對面,有一間公寓的涼台反射出一道微弱的光線。如果是平時,謝語恬鐵定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是,有今天的經歷,她敏感地感到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這是被人窺視的不愉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