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眼,半個月過去了,他的石膏拆掉,愈合良好,也開始在做復建。
至于她,工作尚無著落。
「夏先生可以出院了。」周末早上,醫生巡房的時候這麼說。
「咦?」姜婉隻訝異。「可是他的記憶……」
「記憶方面我也沒辦法,讓他回到熟悉的地方會對他恢復記憶有所幫助。」醫生聳聳肩,一臉愛莫能助。
「所以……什麼時候會恢復也沒有定數,是嗎?」她低喃。
「確實如果,而且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無法恢復。」醫生望著她,淡淡地說。
一輩子?姜婉隻錯愕,一輩子沒辦法恢復記憶?
「不會的。」她握拳。「他這幾天有記起一些事情,雖然都是片段,可是這不就代表他會恢復嗎?」
「也或許最多就是這種程度的記憶了。」醫生又說。
姜婉隻微蹙眉。這個醫生很愛潑人冷水耶!
她心里的感覺是復雜的,讓她一時之間無法厘清心中的感受是什麼,她到底是希望他恢復記憶?還是不希望?
「至于其他方面的訓練和復健,以後只要一個禮拜一次到醫院做復健,以及定期回診追蹤就可以了,我會幫夏先生預約時間,先安排做一個月的復健試試看,出院的時候會給家屬一本注意事項,里面會有一些簡單的訓練方式,在家里的時候可以自己做。」
醫生走了,值班的護士一會兒進來,替夏佐拔掉點滴,一邊收拾點滴,一邊交代,「等一下你到護理站的櫃台辦理出院手續就行了。」
「好,謝謝。」姜婉隻點頭,目送護士小姐離開之後,她煩惱地蹙眉。
蓮川先生自從轉院那天離開之後,便不曾再出現,也沒有打一通電話來,現在夏佐都要出院了,出院後他要住哪里啊?
「隻,我可以回家了嗎?」夏佐問。
姜婉隻一愣。「你知道你住在哪里嗎?」
「跟你住在一起啊。」他回得理所當然。
她呼吸一窒,他的片段記憶中,有兩人曾有的關系嗎?
依照目前狀況看來,他的記憶是片段片段的恢復,她也早在心里有了決定,只要他想起了兩人曾有的關系,她就馬上離開,就像她對蓮川先生說的一樣,他知道,她就不再出現。
「不是嗎?」夏佐見她不說話,只是「瞪」著他,于是不確定地問。
沒有嗎?姜婉隻見他這麼問,微微的松了口氣。
「夏佐,你不能跟我住在一起,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開口打算拒絕,可看到他一听到她說不能住在一起時,那瞬間變得黯然失望的樣子,接下來的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自己並不恨他,之所以和他保持距離,是因為她怕再重蹈覆轍,怕再經歷一次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因為……她對他的愛,從來沒有消失,再和他一起生活,她怕自己會再次陷落。
是啊!沒錯,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她還是蠢得無法收回對他的愛。
所以,她不能和他住在一起!
夏佐靜靜的看著她,她的為難是這麼的明顯,他怎會看不出來!
他不記得自己以前是怎麼傷害她的,才會讓她認定他們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就算他腦袋里不時的出現一些零星的片段畫面,證實他們曾經很親密,他也不敢告訴她,因為他有一種「她如果知道了,就會離開」的感覺。
「沒關系,那我要住哪里?」他不想為難她,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望。
是啊,他要住哪里?
「蓮川先生沒有跟你聯絡嗎?」她問。
「沒有。」夏佐低聲的說。
「他有沒有留下聯絡方式?」姜婉隻實在很氣自己的糊涂,竟然沒有留下蓮川望的聯絡方式。
「沒有。」他還是搖頭。
所以他也沒辦法聯絡蓮川望。
那現在該怎麼辦?
她知道他一定有住處,因為蓮川先生說過,他是在返回住處途中發生車禍的,但問題是,她不知道在哪里啊!
偏偏蓮川先生一點消息也沒有,而且他身無分文,蓮川先生也沒有留下該支付的費用,她等一下還得繳一筆龐大的醫療費,繳了錢,她的存款也所剩無幾了,不可能再幫他另外安排住處。
所以除了跟她一起住之外,忘了一切又身無分文的他,能去哪里?
越想就覺得蓮川先生好像是故意把人丟給她,還要讓她丟不出去似的!
看著他低垂著頭,她無奈的嘆息。
他現在又像一個知道自己即將被丟下,無力阻止一切,只能認命的小孩的樣子,看得她胸口又是一陣緊繃的疼痛,鼻酸眼熱,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輕輕的擁抱住他。
「隻……」夏佐有些驚訝,可是沒有掙扎,靜靜的靠在他的懷里,听著她的心跳聲。
姜婉隻輕撫著他的頭,模到那道疤痕和凹洞時,心痛極了,眼淚也掉了下來。
想到他曾經一腳踏進鬼門關,幾乎喪命,現下又變成這個樣子,如果她不管他,他該怎麼辦?
夏佐感覺到掉在頰畔的濕熱液體,焦急的抬起頭來。
「隻,別哭,我不去跟你住了,沒關系,你別哭……」他心疼的說,抬手抹著她的淚,卻怎麼也抹不干。「隻,我沒關系的,我這麼大一個人了,沒問題的。」
見他因她哭泣而焦急,心疼,見他撇開自己的不安只為不讓她為難,她心里所有的決定、所有保護自己的防線,反而全數瓦解了。
「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姜婉隻搖頭。
在那里,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兩年,她不知道回到那里會不會觸發他的記憶,但她知道,她無法丟下他不管。
「真的可以嗎?」夏佐望著她,輕聲的問。
「嗯,可以。」她點頭,抹去眼淚,對他微微一笑,「暫時就先住我那里,等蓮川先生回來,我想他會再幫你安排住處。」
這一次,她已經有心理準備,她會守好自己的心,所有沒關系,不會有事的,她不會讓自己重蹈覆撤的。
黑色轎車里,蓮川望在副駕駛座上,望著前方那輛粉綠色的五門小轎車。
那是姜婉隻的車子。
「蓮川望,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老大明明是確定所有危險都解除了,才會回到台灣來,打算和姜小姐重新開始的,為什麼老大出了車禍之後,突然又有人打算暗殺姜小姐?」後座的女孩蹺著雙腿,雙手抱胸,蹙著眉,顯然對目前的情勢很不了解。「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會調查清楚的。」蓮川望面色凝重。
「會不會就是因為老大出車禍,納西爾以為老大沒救了,所以為了預防萬一,打算先除去姜小姐,免得老大把所有一切都留給她?」駕駛座上的男人猜測。
「Boss不可能把那兩邊的一切留給姜小姐,那等于是親自敲響了姜小姐的喪鐘。」蓮川望搖頭。「不過貝雷的猜測不無可能,畢竟那些人並不像我們這麼了解Boss,而且個個都是那種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的性情。」
「那現在怎麼辦?」女孩問。
「你和貝雷照樣暗中保護Boss和姜小姐,我得繼續進行Boss擬定的計劃,都已經到收尾階段了,現在是最重要的時期,不能出錯。」蓮川望快速的做下決定。
「你忙不過來的。」女孩說。
「Lee說得沒錯,你要進行計劃,又要調查時誰打算暗殺姜小姐,你忙不過來的。」貝雷說。
「放心,我已經聯絡實了。」蓮川望說。蓮川實,他的雙胞胎哥哥。「他說他把手上的事情處理交代好之後,會盡快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