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秋茶呢?」听說雲頂茶是一年四季皆可采收的。
「秋茶是送禮用的,早就沒了。」
「喔,所以呢?」其實這麼一听,她大概已經了解是怎麼回事,還是故意問。
「雲頂茶等級分成四等,最頂級的,就是春茶,之後是冬茶,然後是秋茶,最後是夏茶。」江容傻呼呼解釋。
「喔!所以我只配喝夏茶,你是這個意思,是吧?」她笑咪咪的折了折手指。
「呃?」江容頓時語塞,收到主子給他的一個「活該」的眼神,更是欲哭無淚。「小的……去備茶,春茶。」說完,火速溜了。
「直接拿去荷院,放我桌上,謝謝。」談昭君對著他的背影喊。
「是!」江容喊著回應,可人已經閃到後面去了。
「嘻嘻。」談昭君見狀,忍不住笑了。哼哼,嚇死你!
「江容沒那個意思,因為春茶的產量一直以來都很少,所以只有我這兒有。」
「我知道他沒這意思。」她也沒有生氣,只是耍著他玩罷了。「今年春茶產量多少?」產量少,至少也有百來斤吧?
「八斤。」
「嗄?」她本以為自己听錯,見尹軾駒淺笑點頭,才確定沒听錯。「這麼少?那你問也不問就拿一斤給我?!」
「沒必要問,你要就給你,沒關系的。」他好脾氣的笑。
看他這樣,談昭君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主動把用意告知他。「我是要送人的,送給我一個忘年之交,我的武功就是他教的。」
「是你師父?」
「不是,沒拜師,他也只是口頭上教我而已。」所以她才說沒見過他的武功啊!
「沒關系,你要送,就是有送的必要。」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她笑望著他。「你對我真好。」
尹軾駒對她一笑,又繼續低頭批摺子了。
支手撐著下頷,望著他逕自忙碌,不知道過了多久,談昭君漸漸覺得無聊了。
「听說梅莊牡丹園里的那株花王今兒個開花了呢。」
「是嗎?」尹軾駒隨口回了聲,批好一本摺子放到一旁,又立即拿了另一本,可尚未翻開,就被一只縴細玉手給搶走了。「昭君?」
「尹莊主,你是不是忘了我還在生你的氣啊?」將摺子丟到一旁,她杏眼圓瞠地瞪他。
「生我的氣?」尹軾駒很是錯愕。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不是才對他說「你對我真好」,怎麼無緣無故的就生氣了?「為什麼?」
「啕!你根本沒在想我生什麼氣對不對?」談昭君馬上變得氣呼呼的。「那天在武堂,我不是要你自己想嗎?你根本不在乎!」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那時候那件事啊!可是我以為……已經沒事了。」
「怎麼可能沒事!你有向我解釋過了嗎?沒有嘛!你根本連我為什麼事生氣都不知道!」她雙手環胸,氣鼓了臉。
他有些頭疼。「昭君,你就直接告訴我是什麼事惹你生氣的,不就好了?」
「不要,你自己想,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自己招認。」她故意不說,只是抽走他手上的筆,丟到一旁。「現在,我要去梅莊賞牡丹。」
「我派兩名護衛陪你們去——」
「不,我要你陪我去。」
尹軾駒臉上閃過一絲為難。
她嘆道︰「你還是不想出門啊……」
「不是的。雖然有點膽怯沒錯,不過我已經答應過你會去嘗試,就會去做。」在她面前,承認自己膽怯竟是這麼自然的一件事。「可我實在分不開身,等我把事情處理完,我們再出去,好嗎?」他無奈的望了一眼滿桌的公事。
「不好。」她立即否決。「除非把碧柳山莊的生意結束一半以上,否則你的公事是永遠都做不完的。」
「至少讓我把桌上這些先處理好……」
「到時候天都已經黑了,賞什麼花啊!」談昭君撇唇,突然靈光一閃。「只要把桌上的公事解決,你就陪我出去?」
「嗯。」他點頭。
「那簡單!」狡猾一笑,她立即回頭大叫。「江容,去找五個僕人過來。」一邊吩咐,她也一邊動手,一連抽出幾本摺子,堆成一小疊放在大桌上最左邊。
「哦?」才剛進門的江容望向主子。
尹軾駒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不過還是對他點頭,要他照辦。
待江容領命出去找人,尹軾駒才問︰「昭君,你叫僕人來打算做什麼?他們不可能幫我批閱這些帳冊摺子的。」
「這我當然知道,我哪會做這種笨事啊!」談昭君白了他一眼,看見江容領著五個僕人快步趕回來,立即開心的招手。「你們通通過來,一人搬一疊,把它們搬回帳房,交給二少爺和三少爺處理。」
尹軾駒總算了解她的「解決辦法」。
「昭君,軾驊和軾驍很忙……」
「沒有你忙,而且他們是光棍,沒有未婚妻需要陪,你不一樣。」她理直氣壯的指揮著僕人。「最左邊那疊留下來,其他全部搬光。」
未婚妻……听聞她這般自稱,尹軾駒眼神柔了,表情也柔了。
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東西沒三兩下被搬得只剩她挑出來的一小疊,他忍俊不住的笑問︰「所以,這些就是我今日的工作了?」
「對,等你陪我賞花回來,我再陪你處理公事。」談昭君很夠義氣的一拍胸脯。
想像二弟和三弟看見那些被搬回去的東西時可能會有的表情,尹軾駒就忍不住想笑。「軾驍會發狂的,我看我們就趕緊出門吧。」
「江容,快點替莊主準備。」談昭君開心的跳了起來,看見江容剛好回來,立即吩咐。「我也回荷院準備,一刻之後杏院門口集合。」
「好。」目送她雀躍的背影離去,尹軾駒笑容不減。
他知道現下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連她也都幫著一起忙,已經好些日子陪著他沒出過門了,而他補償她的方法,就只是在忙完公事後,陪她下棋。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盡避他心中對于出門依然覺得忐忑,他還是答應她。而看見她開心的樣子,就算這趟出門會讓自己成為注目焦點,甚至被人指指點點,他也不在乎了。
「莊主,小的幫您更衣。」江容捧著衣裳,這是自從出事之後,莊主第一次出莊,連他都跟著緊張起來。「莊主請放心,雖然外頭不像山莊里到處都改了斜坡,但是小的人高馬大又力氣大,遇到階梯什麼的,小的還是拾得起輪子椅的。」
「嗯,那就勞煩你了,江容。」他點頭微笑。其實江容原本是他的護衛,出事之後江容自責那日沒有跟在他身邊,所以堅持留下做他的侍從,照顧他的起居,對江容來說,實在是大材小用了。「等會兒軾驍應該會過來,我們動作得快一點。」
不到一刻,一行四人在杏院入口踫頭,浩浩蕩蕩的從後門溜了。
同一時刻,帳房里突地傳來一聲怒吼,緊接著尹軾驍沖了出來,朝杏院飛掠而去。
只可惜,慢了一步,杏院已是人去樓空,不見人影。
他立即又沖到隔壁荷院,也不見談昭君和她那個婢女。
他火大的隨手抓來一個荷院的僕人。「人呢?!」
「三少爺是指……談姑娘嗎?」婢女確認。
「廢話!她人呢?莊主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是的,方才江容推著莊主的輪子椅,秋楓也跟著,談姑娘則陪在莊主身側,兩人還手牽著手呢!」婢女想到方才的景象,忍不住掩嘴笑,忘了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談姑娘說梅莊牡丹園的花王終于開花了,所以方才他們四個往後門出去,要到梅莊賞牡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