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讓我死……」談虞姬發著高熱,痛苦的囈語,劇痛讓她恨不得一死解月兌。
「姬兒,忍著點,為我忍著點,為我活下來,姬兒……」火鈺珩心痛低喃,捧著她的臉,印下密密細吻。
「讓我死……我想死……讓我死……」痛苦的囈語不斷從她蒼白的唇瓣吐出。
「求求你,姬兒,別放棄……」火鈺珩痛恨自己什麼都沒法幫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折磨。
「小姐……」夏蓮雙手拚命搗著唇,才勉強掩住自己的哭聲。可是當她看見伏趴在床沿,淚水一滴滴落在小姐毫無血色臉上的將軍,她的眼淚再也停不了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她看著,在心里祈求︰小姐,您一定要撐下去。
「夏蓮。」總管夫人端著湯藥走進房,低聲喚著。
抬頭,她看見藥碗,趕緊接過。
「謝謝……總管夫人。」她哽咽道謝。
「快拿過去給將軍吧!」總管夫人嘆道。
「嗯。」夏蓮捧著藥,來到床邊。「將軍,小姐該喝藥了。」
火鈺珩一頓,直起身子,抹掉臉上的淚,才移動身子坐到床頭,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將談虞姬抱在臂彎中。
接過夏蓮手上的藥碗,他仰頭含了一口,將藥碗遞給夏蓮,然後以手稍微撐開談虞姬的牙關,俯身印上她的唇,一點一點,以口哺喂,將口中的藥慢慢喂進她的嘴里。
這是接連幾次藥無法入她口,他唯一想到的法子。
再接過碗,又重復一次這樣的動作,然後再一次,又一次,直到一碗藥全數哺喂完。
夏蓮接過空碗,心上的石頭稍稍放下,回身將碗放回桌上時,瞧見站在外廳的侯爺夫婦。
她立即走了過去,夫人及時上前阻止她行禮。
「姬兒現在怎樣了?」夫人關心地問。
夏蓮搖頭,眼淚又掉下來。
輕聲一嘆,夫人望向一旁凝著眉的夫君。
「相公,你想想辦法吧,瞧瞧珩兒,再這樣下去,姬兒若有個萬一,我想他也一定活不下去……」聲音微哽,「我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孩子了。」
護國侯手一伸,將妻子攬進懷里。
「別哭!我會想辦法的。」他粗聲道︰「我馬上進宮面見皇上,把那一大群御醫全給帶來。」
然後,護國侯進宮去了。
不久,皇上火速命御醫群隨同他回將軍府,為其未婚妻診治。之後听了御醫的回報,立即送上上好的燙傷膏藥與生肌活膚聖品,所需湯藥藥材也都一並從宮里火速送達。
又過數日,當談虞姬的高燒終于退了之後,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氣,包括御醫群在內,全都暗暗抹了抹滿額的冷汗,所幸不辱聖命啊!
教會了火將軍一日一次外敷用藥之後,御醫群便離去。
之後,談虞姬清醒的時間總算慢慢增加了。
火鈺珩坐在床沿,俯身以額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確定溫度正常,才湊近她耳邊,低聲輕喚。
「姬兒?醒醒。」
「嗯?」長睫輕揚,她緩緩睜開眼楮。
「該吃藥了,姬兒。」他移身到床頭坐下,小心翼翼的將她扶起,讓她靠坐在懷里,才伸手接過夏蓮遞上來的藥。
抬眼看見夏蓮,她對她柔柔一笑。
「夏蓮,怎麼把眼楮哭得這麼腫?變丑了喔!」
夏蓮哽咽的抹了抹淚。「小姐的傷很嚴重,夏蓮看了……好心疼啊!」
「別哭了,我已經沒事了。」她今天的精神確實好很多,至少是真正的清醒,痛還是很痛,但是她忍得住。
「怎麼可能……沒事嘛!御醫說,會留下疤痕的。」夏蓮真的心疼死了,好好的一個人,結果變成這樣。
「沒關系的,在腿上又沒人會看見……」稍一停頓,猶豫地偏頭向後望了火鈺珩一眼。不,會有人看見,是她未來的夫君。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我只是心疼。」火鈺珩聲音低啞,舀了一匙藥汁,吹涼之後送到她唇邊,「別胡思亂想,先喝藥。」
她張口喝下,因為藥汁苦口而皺了皺眉頭。
「好像比之前的苦。」她吐吐舌。
「這是御醫新開的藥方,之前的藥方是治火邪的,為你清熱解毒養陰,預防火毒攻心,退了熱之後,便改了方子,新方子除了一日二服之外,你若覺得口渴,尿少,還可以加上其他三味藥草,用三倍水煮,當平時飲用。」火鈺珩又舀了一匙讓她喝下。御醫還說,她的傷口出現炎癥徵象,所以加強了藥方,內服外敷合用,至于皇上賜的生肌活膚的外用聖品,現在還不能使用。
「很苦嗎?」瞧她苦口的模樣,他心疼哪。
「還好,我不怕苦。」談虞姬對他露出笑容,乖乖喝藥。
「喝完之後,給你一塊梅餅甜甜嘴。」他對她微笑,像哄小孩一樣。
她知道因為她的傷,讓他心力交瘁,這些日子兩腿的燙傷疼得讓她痛不欲生,既意識不清,又無法徹底昏死過去,總是不斷疼得醒來。可是他一直都在身邊,不管她何時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都是他。
「鈺珩,我在昏迷中,好像听見有人在外頭哭,是不是?」又喝了幾口之後,談虞姬蹙眉想著,依稀仿佛听到哭求的聲音。
「你听錯了,這兒除了御醫、總管夫人和夏蓮之外,我沒準其他人進來。」火鈺珩面不改色的撒謊。
其實前幾天薛總管領著兒子媳婦上門謝罪,不過全讓他命守衛把人給轟了出去,因為他正為發高熱的談虞姬心焦,他們卻在外頭鬼哭神號,惹他更加厭煩,叫他們要死回去護國侯府死,別弄髒了他的將軍府。
要不是看在薛總管是看著他長大的,而且是爹府里的人,他早就一腳把人給踢出去,而不是只叫爹把人看好,別來煩他而已。
「鈺珩,你是不是又為我的傷怪罪誰了?」那不是薛姑娘的聲音。
「沒有。」這倒是實話,他只是命守衛把他們趕出去,並嚴令不準再讓他們踏進將軍府一步而已,連話都懶得說,哪有怪罪誰。
「小姐,將軍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照顧您,根本沒時間去理會誰。」夏蓮替他說話。她氣薛姑娘傷害小姐,也氣薛姑娘的家人,只急著想求取將軍的原諒,讓他們心里好過些,便在外頭吵鬧哭嚎,完全不顧小姐需要安靜休息。
「鈺珩,你該休息的。」看著他憔悴的模樣,她也心疼。
「我有休息。」火鈺珩簡扼的說,又舀了一匙藥汁送到她唇邊。「喝藥,別說那麼多話。」
她張口喝下藥,順勢瞥了夏蓮一眼。
兩人相處十來年,默契早已不是一般,夏蓮立即理解,輕輕搖了搖頭。
談虞姬心里嘆息。果然是這樣,他根本沒有休息。
默默喝著藥,心里則思量著,該怎麼讓他放心的休息。
火鈺珩將空了的藥碗遞給夏蓮,她無聲的退下,將屋里留給他們兩人。
「想什麼?」拿起一塊梅餅送進她的嘴里。
談虞姬輕輕搖頭,偎在他懷里閉上眼楮。
無聲一嘆。「姬兒,我沒事,我很好。」
她默默無語,只是將臉埋進他的胸懷,無聲流淚。
「姬兒……」火鈺珩嘆息。「別哭,我會休息,這樣可以嗎?別哭了。」
「現在。」談虞姬仰起一張梨花帶雨的麗顏。
「好,現在。」拿她沒轍,只好順從。
小心地扶著她,讓她躺回楊上,然後他跟著上榻,在她身旁躺下,迎上她狐疑的眼神,他微微一笑。
「我不會離開你,這是我最大的讓步,要我休息,就只能在你身邊。」
「你會壓到我的傷。」談虞姬故意說,其實她是擔心他會因為怕不小心踫到她的傷,而無法放松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