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艷再過數月便要出閣,無法再處理娘家的事業。」居無言說出早想好的說詞,這個消息這幾天便會傳播開來,這樣四個月之後居無艷就能理所當然的消失了。
「居姑娘要出閣了?何時?」梁浩聲驚訝。
「六月二十七。」
「難道傳言屬實,居姑娘要嫁給表兄為妾?」
居無言心里苦笑,表面上鎮定如常。「沒想到粱堡主才到洛陽不到兩日,便听進了不少『傳言』。」
「所以傳言是真是假?」他追問。
「無艷與表哥純粹兄妹之情,表哥表嫂鸛鰈情深,表哥不可能納妾的。」
「是嗎?那麼是哪家公子這般好福氣,能娶得居姑娘這樣的賢妻?」
「粱堡王說笑了。」居無言有些僵硬的輕笑。
「不,我從不說笑,尤其是婚姻大事。」梁浩聲一臉嚴肅。「不瞞居姑娘,因為家母的關系,讓我非常厭惡柔弱的姑娘家,最欣賞像居姑娘這般堅強、不讓須眉的女中豪杰,這次來,我本有意向居姑娘求親的。」
居無言錯愕,總算知曉為何這一次梁浩聲會親自蒞臨了。
「感謝梁堡主的青睞,不過無艷婚事已定,梁堡主一定能尋得心目中理想佳人的。」他心中直呼好險,早一步說出自己婚約在身且即將出閣之事。
「我可以知道是哪家公子嗎?」梁浩聲心有不甘,執意詢問。
「未來夫家遠在南方沿海之境,是普通的討海人家,沒沒無名,卻是居家的恩人,當初無艷的爹娘乘船翻覆,被他們所救,爹為了報恩,便與對方指月復為婚,許下了這門親事。」
救命之恩是真,指月復為婚也是真,爹當初確實承諾對方,若生女,便嫁與對方兒子為妻,只不過他是男的。
「原本無艷早該出閣,卻因為家兄的原因,以致延遲至今,未來夫婿和公婆也都寬大善良,體諒居家的處境,如今家兄即將歸來,爹親捎信給未來夫家,夫家已開始準備迎娶無艷過門。」
「是嗎?可惜了。」梁浩聲不禁嘆息。
居無言瞥向窗外,那人不見了!
「對不住,梁堡主,無艷尚有事待辦,必須離開了。為表達歉意,今日就由無艷做東,待梁堡主要離開時,再設宴為梁堡主餞行。」居無言舉杯相敬。
「無妨,居姑娘隨意,莫讓梁某耽誤了。」梁浩聲也舉杯回敬。
居無言以袖半遮面,仰頭乾了杯中酒。
「無艷怠慢了,告辭。」他放下酒杯,起身匆促一福,便轉身離去。
梁浩聲挑眉目送那挺拔的背影匆匆下樓,看來他又要另外找老婆了。
要到哪兒找像居無艷這般個性堅強又有見地、有主見、有智慧,最重要的是不會哭哭啼啼、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姑娘呢?
嘖!難了。
第4章
居無言匆匆下樓,往方才最後看見那人的地方走去,本以為可能得花些時間找人,沒想到走沒幾步便瞧見了。
他停下腳步,看著那個站在玉攤子前,看起來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年。
不,他不是少年,他……應該說是她,她是談西施裝扮的!
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以為那天晚上已經讓她打消念頭,可是現下看來,並沒有。
不過……他微眯起眼,認真的審視著她的偽裝。
身穿粗布衣裳,不見玲瓏身段,肩、月復都比她原本的粗些,但整體看來還是嬌小的少年身形,最重要的是那張花容月貌,原本無瑕的白皙肌膚變得較黑,就像平常街上能看見的長期在太陽下工作的人的膚色,五官稍有變化,改變了其中柔美的韻味,雖然仍是美的,卻變得較為男孩子氣。
他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一套,連走路的方式,她都表現得很自然,感覺就像真的是一個少年一樣。
若非他對她太過熟悉,恐怕很難認出來吧!
不,不管怎樣他都能認出她,只要她出現,他甚至不需要看見她,就能感應到她的存在。
他慢慢的朝她走去,看見她把玩著攤子上的一個玉佩,看起來是男用的飾品,微挑眉。她喜歡這種便宜貨?還是為了加強自己裝扮的身分?
「小扮喜歡嗎?這個玉佩只要二兩銀子,很便宜的。」玉攤子的老板鼓吹。
談西施張口,不過及時將話給吞了回去,沒忘了自己的聲音太過嬌女敕,少開口微妙。
她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頭,跟老板殺價。
「一兩?」老板假意驚呼。
談西施點頭。
「不行不行,一兩銀子我虧太多了,最多算你成本價,少算你五文錢。」
談西施還是搖頭,雖然她不懂得做生意,可是對于東西的價值,她多少還是懂得。
這玉佩質地不佳,根本不值幾文錢,但是她喜歡它上頭的雕刻,一只展翅翔鷹,所以願意用一兩銀子買下,再多就不成了。
若是以前,她絕不會在乎這麼一點銀子……若是以前,她也不會看這種劣質的玉飾……
心中微微一嘆,她將玉佩放回攤子,轉身便打算離開。
「哎哎哎!小扮小扮,等等。」老板趕緊叫人回來。
談西施只回頭望向老板,連身子也沒轉回來。
「好啦好啦,就賣你一兩銀子,算交個朋友,虧本賣你啦!」老板一臉痛心的說。
談西施笑了,走回攤子前,掏出一兩銀子給老板,開心的接過玉佩。
「沒想到你一個小啞巴也這麼會殺價,殺得我血本無歸。」老板笑說。
談西施笑著對老板鞠了個躬,才轉身離開,繼續慢慢的走著,仔細梭巡著街道兩旁的每一家鋪子。
不知道居家的雲織坊在哪里?她很想去看看她的繡品賣得好不好呢。
「那塊玉佩其實不值一兩銀子,不過我想這點你也知道。」突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談西施訝異的轉身。果然,是無艷姊姊!
啊——她才想開口,又及時閉上。無艷姊姊認出她了?
居無言望著她,近看之後,更加佩服她的裝扮了,不管是皮膚的色澤,還是五官的改變,都非常的精細自然。
「這些是你自己弄的,還是別人幫你打扮的?」居無言開口問,間接的告訴她,我認出你來了。
談西施聞言,瞬間變得沮喪,整個肩膀都垮了下來。
「什麼嘛……」她低聲咕噥,轉身頹喪的繼續往前走。
居無言無聲的一笑,舉步定到她身邊,兩人並肩而行。
「被我認出來,生氣了?」輕松笑問。
談西施搖搖頭,沒說話。
「不跟我說話了?」居無言挑眉。
她抬眼白了他一眼,比了比自己的嘴巴。
「喔,你現在是啞巴,不能說話。」
她點點頭。
「那……咱們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好嗎?」居無言提議。
談西施指了指他,再比比兩旁的鋪子。
「要到我家的鋪子?」他猜測她的意思。
她開心點頭。
「哪家鋪子?」居無言微笑,覺得這種情形真有趣。
談西施做了刺繡的動作。
「刺繡?要去賣繡品的鋪子?雲織坊?」
談西施立即笑吟吟的點頭。無艷姊姊好厲害,一猜就中。
「好吧,咱們到雲織坊,就在前面而已,跟我來。」
居無言領著她走進雲織坊,吩咐管事大娘不許讓人到後面打擾之後,便在眾人好奇的注目下,帶著談西施走進內室。
「坐。」他招呼著,並替她倒了一杯茶,微笑地望著她。「現在可以開口了吧?」
談西施未語先嘆。
「人家本來很有自信的,我也知道自己的聲音是一大敗筆,甚至因此裝啞巴,可是……」沮喪的瞥了他一眼。「沒想到無艷姊姊競然一眼就認出我來,讓人家好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