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的女子?他不是認為瑩嬪對她不利,而將瑩嬪關入冷宮嗎?為何現在又說人家不錯了?
夢,一定是夢。這樣的話,怎麼可能出自趙闕宇之口。
「瀲瀲,你還在生我的氣嗎?」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的意昧,听起來像個撒嬌的大孩子,「瀲瀲不氣了,好不好?」
她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誰在氣誰?分明,是他把她趕進了冷宮……
「你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他將她摟緊,話中仿佛流溢出笑意,「以後我每天晚上都來看你,好不好?」
她能拒絕嗎?憑什麼只允許他自說自話,而她,卻什麼也說不了。
周夏瀲掙扎了一下,努力想從夢中清醒,但神智依舊昏沉,四肢極度綿軟,任由他擺布著。
他枕在她身邊,整個人包覆著她,仿佛她這輩子都是他的俘虜、他的禁臂,沒有逃月兌的余地。
她起初是想反抗的,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居然也沉溺于這樣的禁圈,就像聞到了罌粟花的昧道,明知有毒,卻甘心迷醉。
是因為太愛他,還是太沒出息?
罷了,反正從小到大,她都沒出息,也不差這一回。
對方不再言語,周夏瀲依偎著他,在寧靜中再次失去意識。
第7章(1)
清晨,周夏瀲悠悠醒轉,卻見自己真的躺在房中,身上蓋著溫暖的錦被,一如昨夜的夢中。
夢中的男子當然不在身旁,卻仿佛留下了一絲他的氣息,又仿佛只是檀香的昧道而已。
周夏瀲撐起身子,兀自迷惑著。
「你醒了?」瑩嬪笑盈盈地走進來,吩咐宮婢擺上早膳,「我命人熬了些粥,你趁熱喝吧。」
「我怎麼在這里?」她怔怔地問。
「昨日你在那竹榻上睡著了,我怕你再著涼,就命人把你挪進屋來了。」瑩嬪道,「你啊,睡得可真沉,居然一點也沒感覺。」
「是嗎?」周夏瀲蹙著眉,思忖著。
「怎麼了?」瑩嬪瞧著她。
「沒……沒什麼。」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趙闕宇是真的來過,而並非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湯藥也煎好了,早膳用完再喝吧,以免傷了腸胃。」瑩嬪端過一只瓷碗。
周夏瀲額首,湯藥苦澀的氣味飄散,直至她的鼻尖,嗅著那氣味她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昨天傍晚她飲下的那一碗氣味好像與這一碗的有所不同。
她記得昨日她飲下湯藥後便昏昏沉沉,作了那個美麗的夢……難道……
手指劃過溫熱的瓷碗邊緣,心里產生了一個奇妙的想法。
無論如何,她都要證實一下到底是自己在胡思亂想,還是一切真的曾經發生。
「我的儷妃娘娘,發什麼呆啊?」瑩嬪對著她上下打量。
「病人總是容易走神的。」她淺淺一笑,糊弄過去。
然而她心下卻篤定了念頭,並不將湯藥飲盡,于碗中殘留了一點,假裝無意地擱在那窗欞下。
待到黃昏,宮婢又將一碗湯藥送來,她揮了揮手將她們打發下去,悄悄地把兩碗湯藥的氣味做了比對。
丙然如她所料,氣味不丞相同。黃昏的這一碗,似乎慘雜了什麼別的東西,聞之讓人沉沉欲睡。
想了想,周夏瀲將湯藥倒入花土中,就似昨日般在廊下和衣躺著,欣賞著橙紅夕陽。
天色一點又一點的暗了下去,艷麗晚霞變成了璀璨星空,她緩緩閉上眼楮,就像已經入睡。
沉靜中,忽然傳來輕輕緩緩的腳步聲,如貓夜行,生怕驚醒了她似的。
「瀲瀲--瀲瀲--」那個熟悉的男音,再度響起。
她不語,看他到底要玩什麼花招。
「瀲瀲又睡沉了?」對方低低地笑看,伸指挑逗她的鼻尖,「瀲瀲這個樣子最乖了。」
她鼻尖癢癢的,想打噴嚏,但很快便強行忍住了。
「來,瀲瀲,我們到里面去,好不好?」他再度將她打橫抱起,一步步往屋里走。
此時此刻,她完全可以確信這是真的。
他胸膛的溫暖、他心跳的聲音,她都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再也沒有那種如夢似幻的飄浮靶。
靶覺他微微彎,將她擱置床上,周夏瀲冷不防伸出了雙臂,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瀲瀲?」趙闕宇顯然被嚇了一大跳。
她睜開雙眸瞪著他,雙手收緊,害得他險些摔倒。
他睦目,與她四目相對,大約過了一世那麼久,他僵硬的身子才稍稍動彈,對她露出討好的笑容。
「瀲瀲……原來你,沒有睡著啊?」他有些結巴。
周夏瀲不由得忍俊不禁。他此刻的模樣哪里還像一個帝王?分明就是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皇上,這是冷宮,」她刻意正色道,「請問您有何貴干?」
「自然是來……看瀲瀲你嘍。」趙闕宇輕咳一聲,莞爾回答。
「妾身已被廢,皇上走錯地方了吧?」她冷冷地嗆了句。
「瀲瀲,你還在怪我嗎?」趙闕宇一臉委屈,「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迫不得已嗎?」
「迫不得已廢掉我?」周夏瀲一口氣堵在心尖上。
「當時你為了丞相府的事與我爭吵,甚至要自刎,外頭一堆人听到動靜,我若不下此令,又如何收場?」他輕嘆著,「瀲瀲,你可知道,我夾在你與朝堂之中,左右為難。顧得了你,又堵不住悠悠眾口。平息了議論紛紜,又怕失去你……」
他的眼中從未流露出像此刻這般傷感的神色,就算他提及孤苦的童年,提及他逝去的母妃,他也不曾如此。
見他黯然神傷的模樣,周夏瀲不禁有些心軟,摟著他脖子的雙手亦收了力道。
他仿佛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笑意浮上俊顏,身子索性往下壓,強行覆住她。
「干麼呢你……」她想推開他,卻怎麼也推不動。
趙闕宇笑著,死皮賴臉地纏上來,「瀲瀲,你好香」
「還一國之君呢,這麼沒正經」她嚓了他一口,又忍不住想笑。
「在你面前,我不是什麼一國之君,我只是一個叫趙闕宇的男子。」他嘆息,「一個可憐得要命的人。」
「可憐?」周夏瀲挑眉,「哪里可憐了?」
「他好不容易才娶了自己中意的女子,可這個女子卻不願理睬他,讓他萬般苦惱,每天無心政務,總想著怎麼才能來看她……」
「所以你就想到這下三濫的法子,把我迷昏了,方便你下手?」她故作微慍。
「這怎麼能叫下三濫的法子呢?」他連連搖頭,還說︰「連瑩嬪都夸我這法子聰明呢。」
「對了,瑩嬪」不說還沒想到!周夏瀲拉高了嗓音,「她到底怎麼回事?居然是你派來的奸細?」
「別說得這麼難听嘛。」趙闕宇呵呵地笑,「瑩嬪人滿好的,難得她不吃醋,一心幫著咱們……」
「等等。」她真的越听越覺得不對勁,「她不是你的寵妃嗎?不是對你痴心一片嗎?」
「痴心一片,那是從前,自從她發現朕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以後,她便死了心了。」他淡笑回答,「這不,搬進冷宮沒幾天,就跟她的同鄉勾搭上了。」
「你知道了?」周夏瀲一驚。
「別擔心,朕又不會降罪于她。」趙闕宇笑道,「只不過抓著她的這個把柄,倒可以指使她替朕辦事。」
「幫你來騙我?」她瞪他說。
「瀲瀲,看--」他摟住她的腰,「這冷宮修繕得像不像一座行宮?你真以為是瑩嬪出的銀子,給她自己住的?」
「不是嗎?」他還有什麼瞞著她?
「是朕想著讓你住得舒坦一些,朕每次過來,也能舒坦一些。」他意有所指地表示。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遷入冷宮,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其實,這里與藏麟閣沒什麼區別,都是他藏嬌的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