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到繡球那一剎那,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你像個燙手山芋似的被丟給我。」朱聖青的舉動太過反常,只要不是傻子,都會知道肯定另有文章。
「大概是因為我有麻煩吧!」朱寶兒也不隱瞞,黯然的低下頭。「定遠將軍的大公子林伯孝想要強娶我為妻,你不知道,那人家中已有妻妾八名,侍寢無數,家中丫頭也都遭他染指,而且他脾性暴虐殘忍,將軍府里已經有好幾個人被他虐待至死,卻因為將軍府權大勢大,將事件硬壓了下來。
「像這種人,我爹萬萬不可能讓我嫁給他,所以不得已才為我舉辦拋繡球招親,如果夫君不要我,我也無家可歸了,除非真的嫁給林伯孝,然後讓我爹等著替我收尸。」
看著她低垂的螓首,微哽哀傷的語調,他不禁猶豫了。
「你們又如何得知我會比那個林伯孝善待你?」末了,他冷冷的開口,硬是壓下心頭那股惻隱之心。他不是那只笨鳥,不會自找麻煩,不會!
「我相信這是上天的安排。」朱寶兒說得理所當然。
上天的安排?虎將嘲諷的一笑。不,根本是有人暗中搞鬼!
他會查出來的,不過不是現在,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先處理。
「就算你覺得這是上天的安排,我終究只是一個陌生的過客,這一走,就算你的家人想幫你收尸都辦不到。」他故意恐嚇。
「若真如此,那也是我的命。」朱寶兒一副認命的樣子。
他的眉頭立時蹙起。他最不喜歡這種不知為自己著想,愚笨認命的姑娘!
「你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跟著我,沒有婢女伺候,凡事要自己動手,只會受苦。」
「我不算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我會做很多事。」只是要重頭學起。她偷偷的吐了吐舌。
虎將有些氣悶的瞅著她。為什麼她這般固執?看她嬌柔的模樣,本以為只要三言兩語就能將她嚇跑,為什麼她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真的如外表那般柔弱嗎?
「跟著我,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他的人生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礙手礙腳的千金小姐。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夫君接到繡球那一刻起,我生是晏家人,死也是晏家的魂。」朱寶兒執拗的回答。
虎將只能瞪著她。他可以飛身離開,她絕對趕不上,絕對能將她丟得一干二淨,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拿她沒轍!
心頭氣悶,他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走。
朱寶兒面紗下的唇微微往上一勾。嘻,她贏了。
得意的跟上他的步伐,雙手則抱著她寶貝的箏,有些費力的往上一托。唉∼她知道自己不該帶箏出門,可是這是她唯一寶貝且堅持一定要帶的東西,沒有它,她會渾身不自在的。
至于一得知不能跟著她便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紅玉……唉!她會想念她的。
「啊!」一不留神,她迎頭撞上不知何時又停下來的男人。「痛……」她低呼,眼眶因撞痛鼻子而盈上些許水氣。「下次要停下來,麻煩夫君先出個聲警告,好嗎?」雙手抱著箏,她沒有多余的手可以撫慰一下被撞痛的鼻子。
虎將只是轉過身來,朝她伸出手,「給我。」
「哦?什麼?」朱寶兒楞了楞。
「你的箏,給我。」他指了指她寶貝地抱著、用綢布裹得妥善的箏。
「為什麼?」她不解,眼底有些戒備。
虎將抿唇不語,瞧她沒有遞上的打算,干脆直接動手「搶」了就走。
「嗄?」朱寶兒追了兩步,看見他只是將箏夾在腋下,她才恍然大悟,面紗下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了。
原來……他察覺她拿得有些吃力了,是嗎?
「或許你是過膩了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所以干脆趁此機會月兌離,這些我不管,但是你最好記住,要跟著我,就別讓我听到一句抱怨,否則我就會把你丟回去。」清冷的聲音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又突然響起。
笑容一僵,她的心髒因他的話而加快速度鼓動著,只能錯愕又震驚的望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背影。
他知道了?他猜到了她的心思
不,不可能,連爹爹都讓她隱瞞過去,以為她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他一個陌生人,怎麼可能會這般神準的猜中她心里打的主意一定只是巧合罷了!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身為女人就必須受到種種束縛非常不滿,幸而爹爹疼寵她,讓她讀書識字,對她有求必應,她要什麼,從來不會拒絕,所以她能博覽群書,藉由書中所述認識門外的世界,卻也因為如此,讓她的心更加向往。
她知道,若要求爹爹成全,縱使他會擔心猶豫,相信最終還是會答應,可是從小的教養,善解人意、孝順貼心的性情,卻不願讓爹爹因她而承受他人非議,落得教女不嚴、敗壞禮教的罪名。
所以,渴望被壓抑,逐日累積,最終,當這個機會來臨,她當機立斷,干脆反過來利用一切。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險,搶到繡球的人有八成可能也是京城人,自己只會是從這一處深閨跳到另一座牢籠罷了,但是這男人的出現,卻讓她覺得連老天都站在她這邊。
是的,她下了賭注,現在不僅贏了,從他「體貼」的接過她的箏這點看來,她還贏得漂亮。
朱寶兒眼底閃爍著堅定的決心。她一定會努力讓他改變想法,讓她跟得心甘情願!
虎將並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看了一眼天色。若是以前,自己絕不會考慮停下休息,可是今天不一樣,還是趁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來,找個地方準備過夜吧!
「今晚你可以好好的考慮清楚,想通了之後,我會送你回家。」虎將最後一次聲明。
「我……」她忙想重申自己的決心,卻被他抬手阻斷。
「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不用急著下定論。」說完便轉身自顧自的尋了一處平坦的地方準備過夜。
「夫君,今晚咱們要在這兒露宿嗎?」朱寶兒眼底頓時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掃了昏暗的四周一眼,除了隨風搖曳的林子,還隱隱能听見溪水的聲音。
虎將卻誤解了她東張西望的舉動。
「如果你害怕或不習慣,我可以送你到最近的客棧去。」
「不用、不用,我會習慣的。」她搖頭,迫不及待的追問︰「我需要做什麼嗎?撿柴?生火?打獵?」
他狐疑的望向她。她似乎太興奮了一點吧?
「怎樣?夫君,我需要做什麼呢?」她期待的回望。
莫名的,他藉著放下手上的箏避開那雙晶亮的眸子,將箏放在準備扎營的地方。
「我負責晚膳的食物,你去撿些柴回來生火吧。」
「是,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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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朱寶兒被濃濃的煙霧嗆得猛咳嗽。
生了老半天的火,每次好不容易生起一絲絲火苗,就馬上變成濃煙竄出,以至于她攪和了老半天,卻只是差點被煙嗆死。
「奇怪,為什麼火生不起來呢?」她忍不住本噥。
又瞎忙了好一會兒,結果只換來更多的濃煙時,朱寶兒忍不住喃喃抱怨,「可惡!一定是夫君給我的打火石有問題,火才會生不起來!」
「咚」的一聲,一只仍在掙扎的野雉突然掉在她面前,她嚇了一跳,驚愕的抬起頭來,正好迎上一雙冷峻的瞳眸。
「啊,夫君,你回來啦!」糟了,她剛剛的抱怨他听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