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兩兄弟才表情不依的走了出來,來到司徒烈居住的影園。
遣退幾名僕從,兩人在湖中亭坐下。
「我差點以為你又要當一個『孝順』的乖兒子了。」
司徒逸瞥了一眼弟弟,扯開一個無奈的苦笑。
「你不是說了,想想他們母子,我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他遺憾的說︰「我只是沒想到爹竟然會這麼……」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大言不慚?不知羞恥?」司徒烈主動提供形容詞。
「烈!」這個性子到底像誰呢?「你對爹真的沒好話呢。」
「抱歉,這也是爹從小身教教得好,耳濡目染之下,變了樣也不能怪我。」司徒烈聳肩。那個爹啊,以為他年紀小,什麼都不懂,在他面前從來不避諱,所以很多事他都清楚,卻因為不想大哥離開,選擇了沉默。
「你覺得在我拒絕爹之後,爹下一步會怎麼走?」
「既然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我想他不會介意把你出賣給鷹幫吧!」司徒烈理所當然的說。
司徒逸一震,實在很難接受自己的親爹竟然會做這種事。
「還是不相信?」司徒烈挑眉,斜睨著他。
「是不太能接受。」
「那麼我再告訴你一件前塵往事,我想你就會相信了。」司徒烈背過身,閉上眼,「七年前,你之所以中毒,以至于無力反擊,被楚流雲逼落懸崖的事,咱們的親爹就是主謀之一。」
司徒逸踉蹌地退了一大步,跌坐在石椅上,一臉震驚。
「為……為什麼?!」臉色蒼白,他表情沉痛地低問。
「你忘了那年發生什麼事嗎?」司徒烈似乎對他的震驚沒有什麼感覺,淡淡的提醒,「那年外公去世,你接掌莊主之位,爹要你做什麼?而你是怎麼回應的?」
「爹要我把莊主令牌交給他。」他驀地想起當年的事。「然而外公臨終前囑咐過,如果有一天我不打算坐莊主之位,莊主令牌只能交給你,除了你,絕對不可以交給任何人,包括爹,所以……我拒絕了爹的要求。」
「然後不到一個月,就出事了,只可惜莊主令牌和你一起失蹤,楚流雲和爹為了掌控醉陽山莊,只能留下我的命。」司徒烈躍上欄桿,語氣像是在說什麼不相干的人。
「當年我回來時,為什麼你什麼都沒說?」
「我為什麼要說?」他嗤笑反問,「說了,你會大義滅親,殺了爹嗎?不,你不會,你只會以德報怨,原諒爹的作為,既然結果還是一樣,那我為什麼要說?」大哥不像他這麼冷血,說了,只會讓大哥痛苦,那又何必說?
「我真不該帶他們回醉陽山莊。」司徒逸沉痛的說。
「現在終于了解我不贊同你的提議不是因為鬧別扭了吧!」他斜眼嘲弄。
「原來你听見了。」
「說得那麼大聲,死人都听得見。」司徒烈不滿的撇開頭。
「現在後悔也無濟于事,既然回來了,又知道了這件事,我便不能什麼事部不做就離開。」
「我就知道。」司徒烈有點不耐,「請你搞清楚,在你將莊主令牌塞在我的枕頭下,然後離家出走的那一天開始,醉陽山莊就不是你的責任了,尤其剛剛你又拒絕爹的『建議』重新掌理醉陽山莊,就更不應該多管閑事。」
「沒辦法,誰叫你是我的弟弟,我無法坐視不管。」司徒逸一臉愛莫能肋。
這讓司徒烈整個火大。「你這種個性真讓人受不了。」
「沒關系,你不討厭就行了。」他有點皮的回應。這個弟弟啊,其實是面冷心熱——雖然「熱」也是要看對象就是。
「誰說我不討厭,我討厭死了!」司徒烈氣呼呼的賞了兄長一個白眼。
「那接下來呢?烈,你有什麼打算?」
沉下眼,他的眸中滿是蔑意,「我猜想,爹在你這邊得不到好處之後,一定會和楚流雲聯系,我們現在的優勢就是,他們似乎忘了當初有這麼一個小男孩見證了他們的所作所為。」真是愚蠢得要命,以為十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嗎?「我們有了防範,就能以不變應萬變,從現在開始,一切吃食都要注意,免得他們故計重施。」
「烈……」司徒逸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司徒烈望著他,他太了解這個大哥要說什麼了。
「只要爹這一次能安分不惹事,那我便不會對他怎樣,他還是能留在山莊里享盡榮華,我只能做這個讓步。」
司徒逸微微一嘆。他知道以烈的個性,這的確是他最大的讓步了,可是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個爹,不可能安分守己。
正事談完,司徒烈開始趕人。「你該回懺園去了。」
「是該回去了,免得綺瑤擔心。」司徒逸順從的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烈。」
「干麼?」
「烈,你不是一個人,知道嗎?」
司徒烈撇開臉,好一會兒,才低低的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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懺園,是一處獨立的宅園,與司徒府主宅相隔著兩座大院,以及一池碧藍。
由西側的月洞門入圍,門額上,龍飛鳳舞的書著「懺園」兩宇,一入園,便是一個雅致的庭院,南面沿牆堆築土石小型假山,座北則有花廳三間,平日有客來訪,便是擇其一招待。
繞過花廳東側往北,景觀為之一變,忽見假山流水,高大的假山有走道可登山,山頂建有八方單檐小亭,名為「納涼亭」,坐于亭中可鳥瞰懺園東西兩半部的全景,也可以遠眺園外,天氣晴朗時,還可以看見遠方的仙暇山山巔。
這里,是姜綺瑤最愛待的一個地方,除了能看見仙暇山之外,還能看見庭院里,司徒逸教兒子練劍的情形。
「綺瑤,妳覺不覺得阿逸有心事?」姜老爹端著一盤點心和一壺酒來到亭里,放在石桌上,視線望著庭院里練武的父子,低低的問著女兒。
「我知道,可是他不說,我也不能勉強,我想那是還不能對我說的事吧!」
「這山莊近日氣氛挺詭異的,不是久留之地,妳有何打算呢?」姜老爹並非無知之人。
「阿爹,你覺得如果我有所求,『她』……會幫我嗎?」姜綺瑤有些猶豫的開口。
姜老爹訝異的望著女兒,「綺瑤,妳應該知道,一直以來,不是她拒絕妳,而是妳拒絕她啊!如果妳願意開口,她高興都來不及了,絕對不可能不幫妳,可是……妳確定嗎?J
「這幾天,看著逸心事重重,夜不成眠,我想了很多,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載,經歷過了世事無常之後,突然覺得,有什麼好計較的呢?而且,只要能幫上逸的忙,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要我通知她嗎?」姜老爹望著女兒問。
「也好,先問候她一聲,至于幫忙的事……」她搖頭。「逸都還沒告訴我什麼,我也不知道能從何幫起,就不用提了,或許,如果她有空,可以來山莊作客,當然,我會先告訴逸,免得……我的天啊!阿爹,你哭什麼啊?」她轉頭看見流著淚的爹不由得一驚。
「我只是太高興了。」姜老爹老淚縱橫。
「看來我真是太任性了,讓阿爹為我這麼掛心。」她苦著臉說。
「沒有的事,妳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兒,阿爹非常高興能有妳這個這麼棒的女兒。」
「拜托,阿爹,你是不是也要害我哭啊!」姜綺瑤吸了吸鼻子,撒嬌的窩進姜老爹的懷里。
「啊!小路也要抱抱!」姜小路練完劍也到了涼亭,一看見外公和娘親抱在一起,立即沖上前,就要跳上娘親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