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銳的眸子顯出些許抱歉。
"對不住,師父。"
"也罷,不過小君,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師父和師祖都在那兒,你隨時可以回去,知道嗎?"
"師父要回去了?"
"嗯,再留下也無濟于事。"他輕拍她的頭。"記住師父的話,那個家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家?梅茹君淡漠的點點頭,不予置評。
***
所謂打鐵趁熱,丑時初,梅茹君一身夜行衣,面罩黑紗巾,出現在縣衙後的官邸。
這里的守衛比起之前森嚴數倍,看來那狗官當真在此。
輕悄的飛走在屋脊之上,如果她料想的沒錯,那狗官應該是暫居在西廂,因為西廂的豪華程度在整個官邸中僅次于東廂,而東廂,正是前任縣令陳尸之處,那狗官斷不可能暫居在那兒。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但是……
極細微的吸氣泄漏了無心的訝異,也或許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而他成功了。
梅茹君猛地抬頭,一道身影落在她前方五尺遠,戲謔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嘖,看來閣下與我真是有志一同,同時選上這個地方賞月。"南宮千令低沉的嗓音已經刻意的壓低,並沒有忘記身在何處。
梅茹君的錯愕是如此的明顯,為什麼又是這個男人?!偏偏,她竟殺不了他,拿他莫可奈何!
"哎呀!綁下……好面熟啊!"南宮千令狀似訝異的低呼,其實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她,或者該說,他料到她一定會出現。
面熟?!她自鼻子哼了一聲,蒙著面的她如何讓他感覺面熟?
"閣下該不會是……"他一點也不介意唱獨腳戲,繼續一副思考的表情,像是正在拚命想著她是誰般。
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不相信他會認出她,她不相信……
"采花大盜飛蝴蝶?"南宮千令猜。
梅茹君松了口氣,她就說他不可能會認出來的。可她沒注意到,他臉上隱隱笑意以及眼底捉弄的神情。
"嗯……應該不是,這個地方既無女眷也無美人,飛蝴蝶不可能到這里,而且,這里可是縣衙,縱使沒了縣令,還有個刺史大人在此,他應該不會自投羅網才對。"南宮千令又逕自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梅茹君神情凜然地瞪著他,看來今夜是不可能取那狗官的性命了。而且再讓他攪和下去,怕不引起下頭守衛的注意,她還是趁著能月兌身的時候盡早月兌身。
一有了決定,她立即回身,離開縣衙。
"欸,怎麼說走就走,也不打聲招呼?"南宮千令一愣,隨即從後頭跟上。
"喂!要走至少也打聲招呼嘛!畢竟咱們曾有過共患難的情誼,你說是嗎?小君姑娘。"
恍如平地一聲雷,梅茹君氣息一亂,竟從半空跌落在地。
"你!"他知道是她!
"咦?你沒事吧?"他連忙掠下,才伸手想將她扶起,卻被她一手拍開。
梅茹君自己起身,穩下紊亂的氣息,退了開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早料到這個男人難纏,但她沒想到竟是準纏到此等程度。
"我該不知道嗎?"他笑著反問。她淡淡的扯了下嘴角,領悟到他根本是個專門扮豬吃老虎的家伙,是敵是友,雖然尚不知,但她一點也不想與之糾纏太過。
"無所謂,我只希望,下次若再'巧合'的與公子狹路相逢,希望公子當作沒看見我,告辭。"她漠然的說,隨即一抱拳,快速離去。
"等等!"南宮千令跟上,讓她不耐的停下腳步,與之對峙。
"公子有事?"
南宮千令聳肩微笑。
"一點小事罷了,不會耽誤小君姑娘太多時間。""請說。"
南宮千令跟底閃過一抹笑意。
"不知小君姑娘何時賠償在下的六萬兩銀子?"
賠償?梅茹君一愣,錯愕的望著他。之後,她遲疑的開口問︰"我何需賠償?"
"在下花了六萬兩銀子買下今夜的芙蓉姑娘,可因為小君姑娘,讓在下折了銀兩又賠了美人,難道你不該賠償嗎?"
"芙蓉姑娘安全無恙的在芙蓉閣里,你可以立刻去行使你的權利,那與我無關了吧?"
"錯了,芙蓉姑娘因為受到驚嚇,需要安神靜養,若真要算,你欠的可不只我這六萬兩,還有芙蓉姑娘的精神補償,以及春風樓這幾日因芙蓉姑娘休息而短少的收入。"之前他在芙蓉閣里的床下,找到幾乎失了魂的段芙蓉,不說他本就沒有心思與之溫存,就算有,看到她可憐的模樣,也不可能了。
南宮千令說得合情合理,讓梅茹君無話反駁。可是六萬兩銀子……她到哪兒生六萬兩銀子出來?
看他一副笑意盈然的模樣,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雙眼冰寒的迎視存心找碴的他,她欠他六萬兩,難道他就沒欠她嗎?今日三番兩次壞了她的事,他欠她的可多了,她根本毋需愧疚!他要她賠償,她還要找他算帳呢!
"要算帳是嗎?"她微微扯動眼皮,抽出腰間的軟劍微微甩出,閃動銀光的劍身立即變得硬直。"你可能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我欠你的,銀兩便可解決,至于你欠我的,就得用命來償還了。"哼!草菅人命又如何?為了報仇,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更何況他本就該死!
"如果小君姑娘不介意,可不可以為在下解惑,我何時欠了你什麼需要用命償還的?"
"你心里有數!"幾次對陣下來,她知道和他多說廢話是沒用的。"看劍!"她一出招便傾盡全力,想要盡快將他解決,或許今夜還有機會找那狗官討回多年前的血債!
"嘖!"南宮千令連忙閃躲,看來她根本不把自己的誓言當作一回事,明明發誓不對他南宮千令動武的。"在下真是搞不懂,為什麼姑娘你每次說不到三句話就使劍動武的呢?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殺氣騰騰的不可?"
"廢話少說!我勸你最好用心,別小看我了!"她對于他輕率的態度非常不滿,他是瞧不起她嗎?僵凝的神情一瞬間更顯冰寒,如果連這麼一個不正經的男人她都解決不了,她如何對付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的林國棟?
眨眼間兩人已過上百招,對她毫不留情的攻勢,南宮千令有些應接不暇,只得認真面對,無暇再說些捉弄她的話語。
看來,要制住這個動不動就要取他性命的姑娘,可不能再用尋常的方式了。
南宮千令自然微揚的雙唇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眼中閃動著興味,他決定不再與她玩耍,閃過她凌厲的劍招,在兩人錯身而過再次面對時,高大的身軀疾沖向前,以極快的速度蘊含著無與倫比的巨大力量,霎時四周飛砂走石,宛如強風過境。
梅茹君一震,退避過他猛烈的攻擊,閃過第一招之後,反以迅雷般之勢旋動銀光,招招猛烈的朝他刺去,攻多守少,如同她過去般。她一向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因此受傷,她所求的只有對方倒下。
勝敗,總是在一瞬間。當她感覺到持劍的右手一麻,尚來不及理解何故,便見他身形急速的來到她面前,下一瞬間,周身數大穴已遭點擊,她動彈不得。
"呼!你真是難纏呢!"南宮千令呼出一口長氣,神情已然恢復成平日輕松愜意的模樣。
梅茹君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以一雙冰眸冷漠傲然的瞪著他。
"你說,接下來我要拿你怎麼辦呢?"他撫著下巴,繞著她走了一圈之後,站定在她面前,彎下腰與她面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