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記了嗎?你究竟有幾次被人追著砍的經歷了?」古翹朝天翻白眼。
「很多,不記得了,啊,剛才藥材還追著我跑呢,不過被我甩掉了——」
「可不是,」古翹低聲道,「我看這人應該是有點來頭,若得個令牌之類的,你以後就安全了。」這小妮子天生靜不下來,總是整天到處跑,身後頭追著的人更是多得很。這幾日少了些,因為能夠讓她看中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哦。」裘品令了解地點頭,「也對哦,不過這樣不好吧?我又沒救他。是你救的。」
仲孫錦繡看她二人又旁若無人地在竊竊私語,渾然忘他,「裘姑娘,若無事,我要先走。」
「先把答謝救命之恩的東西留下。」古翹還是那句。
仲孫錦繡沒辦法,「好吧。不過我得申明,並非救命,只是幫了把手。」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物,「還好,留了些備用。」將手伸到裘品令面前。
「銀子?」裘品令奇怪地看著他,「你給我銀子做啥?」她又不缺。
「這是答謝之禮,請收下。」
「哦。」裘品令聳聳肩,「這樣就好了。」
迸翹眯起眼,「喂,你還真好打發。」她埋怨地瞪了裘品令一眼。
「無所謂啊。」裘品令笑眯眯地說,將銀子擱到古翹面前。
「干嗎?」
「你的。」
「自己收好,免得待會要吃東西的時候沒銀子花。」古翹橫了仲孫錦繡一眼,他厲害,她的算盤雖然打得不響,不過他接招接得好。
「說得是。」仲孫錦繡接口,「裘姑娘,下次你再吃六個饅頭的話,我就不會替你付賬了。」他淡然說著方才她情急之時逃跑而未付銀子的事。
裘品令起初是一片莫名其妙,稍後慢慢回想,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糗道︰「哎呀,我忘記了,多謝你哦。」她感激地說,笑意盈然,真誠可愛。
「沒關系。時候不早,我得走了,你保重。」
「哦。」裘品令應了聲,依然在難為情。
迸翹搖搖頭,「我真是多事。」自嘆著。
☆
仲孫錦繡回頭望著門上朱漆匾額上頭偌大的「古府」二字。
迸府,當朝前任宰相的府邸,看來倒與錦繡山莊頗為相似,只是卻多了份威嚴和氣勢。可是,那里頭的主人就有待商榷。
他搖頭笑著,想起裘品令,她那樣的姑娘,怎會與古姑娘結為閨中姐妹,而且看樣子要好得很。在他看來,一個可愛單純,一個卻是古怪復雜,實在是兩條線上的人,卻是連在了一起。
迸家是城里的大戶之家,這麼說來那裘家也是——哦,想起來,與錦繡山莊有過接觸,那裘老爺他甚是佩服,也怪不得了,那位老爺性子直率得很,他的女兒也是一般無二的。
仲孫錦繡緩緩踱步,天色尚早,在回山莊之前,有一個地方他很想去去。
天依然很藍,風依然很柔和——
「嗯?」仲孫錦繡壓住隨風而起的衣袖,詫異地盯著前頭漸漸跑不見了的身影。那抹鵝黃的影子不正是那裘品令姑娘嗎?她的速度夠快,出來快,跑得快,一陣風似的掠過他身旁,而他居然是她跑過他前面了才發覺。
方才,是他太過沉溺還是深思恍惚?
仲孫錦繡漾著笑,雙手背負身後,懶洋洋地仰頭望望天,再低頭瞧瞧地,慢悠悠地閑散地踱步而走。
如此清風如此天色,實在讓人很想找個地方好好享受一下。可惜,他那些朋友一個個有了娘子忘了至交,只有他孤家寡人無聊又無事地在慢慢閑步。
「哎呀!」熟悉的聲音竄進耳里鑽進意識里,仲孫錦繡聞得聲音後,迅速抬眼望去,卻瞧見一抹黃色身影正朝他飛奔而來,眨眼間已在他眼前。
「你沒看見我!」裘品令沖過來抓住了他的衣衫,雙眼緊張地盯著他的眼,急切地說,臉龐因為奔跑而發紅,雙眸閃動著光彩。
「什麼?」仲孫錦繡差點被她蒙住,搞不懂她什麼意思。
「你站住!」先前那追著裘品令的女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來。這才讓仲孫錦繡明白到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是甩開了她?」他不以為她方才是說假。
「嗯。」裘品令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可是她又追上來了。」她握緊了手中的寶劍。
仲孫錦繡猜測那劍鞘里頭只有半把殘劍,但她卻是寶貝似的。
「你要怎麼樣?繼續逃跑還是再耍個小計策?」他並不若她緊張,很輕松地問。
裘品令回頭瞧著越來越接近的人,趕緊躲到他身後,「我想不出計策來了……」她費盡腦子,計謀用了幾十個,都用爛了,不以為這次還能騙到她。
「那麼逃跑呢?」
「我沒力氣,餓了。」裘品令抓住他的背後衣衫,無奈且嘆息地說。
「芙蓉糕沒吃成?」仲孫錦繡面對前面,對著身後的她道。她好像已經將他當成擋箭牌了,嬌小的身形在他身後倒是不仔細找還找不著。唉,他這是做得對還是做得錯?雖然她不像是宵小,可是她好像真的拿了某樣不該拿的東西,此刻那東西正在她手上。
「古翹發脾氣了。」裘品令可憐兮兮地說。
「哦。」仲孫錦繡微微動動身子,裝作不經意地看著那追來的人自他眼前奔過,漸漸朝後奔去,他微笑看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發脾氣。」裘品令探頭探腦地自他身後伸出頭來,眨眼瞧著那女子的背影,捂住胸口松了口氣。
「可以想象。」
「嗯?」裘品令抓了抓耳朵,「你說什麼?」她站出來,面對他,所以沒有看見,在她的身後,方才的女子站定了身子,在分岔路口左瞧右瞧,探看她的行蹤。
「沒有。」仲孫錦繡略一思考,回答道。
「哦,」裘品令放下手垂在身側,「謝謝你,我得走了。」
「走?」仲孫錦繡側首瞧見那女子殺氣騰騰再次朝他們而來,而這回顯然裘品令是難以再逃月兌,如果他不幫忙的話。
他要幫忙嗎?仲孫錦繡聳聳肩,還是算了吧。救她一回,算是報答,這一次能否走月兌,看她造化。
「我要去——呀!」裘品令驚跳起來,閃躲到仲孫錦繡身後,假笑兩聲,「呵呵,被抓到了。」
「是啊,被抓到了。」仲孫錦繡面對眼前一張怒顏的女子,她一身衣衫火紅異常,好比她此刻臉上的怒氣。
「唉,」裘品令見女子的刀尖直指著仲孫錦繡的鼻子,松開手,緩緩站了出來,「我投降……」
「裘品令,你到底想怎樣?!」女子火大地吼道,「我追了你幾條街,每次都被你逃掉,這回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藥材,說好了借三天的嘛。」她委屈地無辜地樣子,讓仲孫錦繡懷疑到底誰才是那個可憐的人。
名為藥材的女子冷哼兩聲︰「三天啊,是啊,三天,今天已經第五天了,你還想怎樣?!而且,」她深吸口氣,再吐出,「你把我的劍弄斷了!」最後幾個字是從齒縫里蹦出來的。
裘品令撇撇嘴︰「是你自己砍斷的。」她很無辜啊。
仲孫錦繡不得不輕輕咳嗽,才能忍住月兌口的笑。
「你有幫手?」藥材不齒地道。
「沒有沒有,」裘品令急忙撇清,「他只是路過的。」
哦,他是路過的?仲孫錦繡好笑地看著裘品令打了個眼色給他。她是以為會連累到他嗎?呵,以眼前兩位姑娘小小的爭執和恩怨來看,即使連累到他也無傷大雅吧。
「路過的?」藥材上下打量仲孫錦繡,想起來兩人曾見過面,「哦,裘品令,這就是那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