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柳清心喊住他,搖頭道,「這一招速度太慢了,需再加快一些,否則你的身後便是敵人襲擊的空門。」她對他說。
樓冠微笑點頭,重復方才一招,見柳清心點頭淡笑,知道已經通過她的認可。
這一方面,讓他不得不佩服。雖然,若說她的武功與他之間誰深誰淺,那是若不比試無法做得準的,可是單看她對劍招的運用,對劍法的領悟力,他就不得不佩服萬分。他是武學痴,她則是武學奇才。他們兩個,怕是會難分難解吧?
樓冠停了停,想起一事,心中頗為不順。
前日,他在她床前守侯,等她醒來。稍後進來的柳夫人帶來一人,正是當日救柳夫人與歹人手中的江風,卻听得柳夫人說,江風是與她從小指月復為婚的男子。只因其父因生意關系而舉家遠遷至京城,才斷了聯系。如今,他家中再無親人,所以來允州城投靠柳家,順便好迎娶柳清心——他的未婚妻子。
未婚妻子!
樓冠劍尖一抖,將一朵飄然而落的花瓣碎成兩分。
江風雖非高大俊朗之人,們言浯之間頗為有禮,且為人和善,又救過柳夫人的命,她自然對他喜愛有加,她還暗示說等清心傷勢一好,即可便為他們兩人完婚。
完婚,那表示清心將嫁入江家,成為別人的妻子!
樓冠收了劍。
別人的妻子,這幾個字真是刺眼刺耳刺心!他希望,他希望——
他微怔,為自己心頭忽然來的想法而驚訝不已。
若是她未曾有婚約,他當要娶她為妻,成為樓家二少夫人!
樓冠咬牙,這個念頭,實在不怎麼好。
柳清心與江風,從小指月復為婚,早該成親。既然再度重逢,用柳夫人的活來說,便合該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的有緣人。
他希望這不是已成之事實,可惜卻早在十幾年前便是事實。江風腰畔懸掛的與清心身上那枚一模一樣的玉佩說明了一切。
雖然能想到這一點,但他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他多麼希望這個不是事實……
☆☆☆
柳清心眼眸搜尋站立跟前許久的樓冠的眼光,為他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情緒而感到黯然與嘆息。他眼眸之中有淡淡情感流露出來,她亦發覺。但,如今發覺,又有何用?說起來,若是早幾日發覺,也是無用的。
她對他有心,只盼著能見到他便滿意。心中自然知道即使對他有心,也不可能和他有什麼結果。因此,後來雖然心依然反抗,但仍答應收他為徒教之武功。只因為,她知道自己未來的路會與何人相守度過,那個人,不是他。
她原本以為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心思,但自他忽然拒絕拜她為師之後,她便能從他眼中,他的行動中察覺到一點一滴的蛛絲馬跡,能感受到他逐漸對她付出的關心,以及漸漸呈現的心意。他是否喜歡她,以前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可是,現在知道他心中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有她的身影存在,心中,時常是欣喜與失落交纏一起,無法分清。
柳清心幽幽嘆息一聲,如今,江風出現,他與她,再無可能,或者日後,也無相見的必要。所以,在娘積極籌備婚事的同時,她即使忍痛也要盡自己之力極早將「鳳呈天翔」教給他,以後她怕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了。
只是,他今日卻不甚專心,他偶然開小差,她是知道的,但他依然能將劍法練好,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只盼他能早日學成。然後,兩人各奔東西。
樓冠將她的復雜眼神看在心里,但他不知該怎麼辦。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各自有著難解心思。
「咳咳……咳咳咳……」輕聲咳嗽,打斷了兩人的對望,也打斷了圍繞在兩人身上的難解的情絲纏繞。柳清心無法忍住忽然的身體不適,只能咳嗽出聲。
樓冠見狀,將劍擱在一旁,趕緊上前幾步,托住她的手臂,將她扶坐在椅子上。
「外面風大,我看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不想見她以憔悴的容顏在此飲風,以免傷勢會惡化,也免得他擔心。
柳清心搖頭,安慰笑對他道︰「沒關系,只是一時不適,坐一會便好了……」雖有一半是假話,但可不希望他擔心。
「當真如此?」樓冠可不太能相信她的話,雙眸仔細觀察她的臉色。她的臉色雖漸漸紅潤,但依然難褪蒼白之色。他自然知道她願他不要擔心,但她這麼做,他的擔心只會更甚。
「嗯。」柳清心笑著點頭,「你才練了一半未到,還是接著練吧,莫要因為我而耽誤了時間。」她只希望他能在近日之內練成,也好了卻她的心願。
樓冠無言瞧著她。
柳清心見他沒有應承,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身子,就笑道︰「我沒事了,你無須擔心,真的,」她計窮,不知該如何勸說他才會放開她去練劍,「你已經練成了將近一半的劍式,只需再過兩三日,便可全部學成,到時候——」
「到時候,你便可安心成親了?」樓冠悶聲道。
柳清心一怔,未料到他會這樣出口,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只能任由他以微慍的眼色瞧向自己。成親?成親是必然,但非安心。若是她未遇到他,那麼即使嫁給江風她也不會有遺憾。可偏偏讓她心里留下了他的人、他的影,要她如何安心?
「清心,你當真定要嫁給他嗎?」他,自然是指江風其人。
柳清心輕輕點頭,垂首道︰「這是爹訂下的親事。」即是無法更改的。
「嫁給他,你會開心嗎?」樓冠依然無法好言好語,只因心頭郁悶良久而無法宣泄罷了。
柳清心悶聲不語,心頭卻暗暗回答他︰開心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必須嫁人,嫁給爹給她訂的未婚夫,嫁給娘滿意的女婿。
「清心……」樓冠叫道,心頭無奈萬分,她的神情分明是不願的,可為什麼還要堅持?他不懂,他能看出她對他也存有異樣情愫,難道,她能安然嫁給江風,而不顧慮自身感受?
柳清心未回答,只是輕笑著抬首,「樓二公子,天色尚早,你還需練劍,不然要如何能在短時間內學得這門劍法?」她努力擴大笑容,努力讓自己言語听來清淡如風。
「今日不練了。」樓冠固執道。
「荒廢一時一刻,日後若要補回來,非得用上近十倍的功夫,現在你若不把劍招全部練成,日後恐怕得重新再練。」到時候,她不可能再教他了。他,明白嗎?
她的話里有淡淡慍怒,樓冠望進她的眼里,她的眼里帶的憂傷卻是多些。
「清心,」樓冠輕輕喚她,「我只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後悔。」
「我……」柳清心輕咬唇瓣,訥訥言道,「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怎會後悔?」倒是他,「你當日尋我學武,不是很想早日練成嗎?今日如此推月兌,難道當日的懇求是假的嗎?」
她從未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說話,而今,卻又是因為他。
「如果知道,就該選擇對自己最好的路來走。」樓冠避不回答她的問話,只接續方才自己的問題說給她听。
「樓二公子,你今日是怎麼了?」柳清心輕輕嘆息,如此逼她,是要她惱怒而去嗎?還是希望她從此不再見到他?不會再見到他的日子,也不遠了。她雖然希望在這個時候不要再見他,以免徒增傷感,以免自己難以控制。然而,多見一回,總比思念一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