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了她的安全,留下她應該是最好的安排
吧?
是不是?
※※※
他……們走了有大半天了吧?
靳非垠執著掃帚望向那枝頭的殘雪,心底的思念泛濫開來,讓她幾乎難以招架。
怎麼會呢?才短短半日不見啊,她居然就那麼想念他。
恐怕,她對他的心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但這項認知僅僅是讓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並沒有任何哀傷或者是失落的情緒在,失落其實是有的,卻是對于他執意不要她跟隨去魏家。
她不明白,他既然有危險,卻為何不要帶她去呢?
經過他的指點,她曾經去了廚房查看,卻並沒有查出些什麼,那殘留在廚房的夜宵,顏色與在書房的那碗相比,稍微淡了些,想必那人計劃得周密。
她可以肯定那夜宵中有毒,因為他在她要吃時阻止了她,想到這里,她的心里就一陣溫暖,他為何不願意承認他心中有她呢?
但說回來了,她曾經用爹給的銀針試過,那碗里的東西並沒有被下毒的跡象啊,連爹爹自己特制的,可以驗百毒的銀針都查不出來,莫非那人用了一種罕見的奇毒?
握帚的手突然一滑,心口沒來由地一緊,她伸手捂著胸口,眉心打結。
痛,一陣突如其來的痛席卷了她的心頭。
莫非有人出事了?會是誰呢?爹爹?娘?大哥?
他們的武功與能力她是知道的,若說這世界上還有能同時打敗他們的人,恐怕沒有了。因為爹和娘是從來不分開的,而大哥更是粘爹爹粘得緊,只為了要多學些醫術好讓自己百毒不侵,然後又能自救。
那麼是誰?
她霍然心中一驚——
難道是他?
再無心思打掃,她拋下掃帚就往西邊跑,路上遇到了同樣匆忙的春暖。
「出了什麼事嗎?」她焦急地抓住春暖的衣衫問。
「出……出事兒了……」春暖的臉色有些個發白。
「真的……真的?」靳非垠抓住衣衫的手微微地顫抖。
「非垠,你……你怎麼了?」發覺到她的異常,春暖關心地問。
搖搖頭,靳非垠不太肯定地問︰「是不是……是不是少爺?」
「啊——」春暖幾乎要跳起來,「我怎麼給忘記了……」就要往外沖,卻讓靳非垠拉住。
「你還沒說是不是少爺出事了?!」
「我得去找大夫,我得去找大夫……」春暖點點頭,然後開始跑,一路跑一路叫著。
「撲」地,靳非垠一時承受不住,跌坐在地。
等到她清醒過來,人已經到了商問存的房外,而大夫已經來過了。
她靜靜地站在門外,瞧著屋內一大幫子的人,目光很快地找到了人,眼眶不覺一酸,淚珠在眶內打轉。
一大群人圍著的中心,正是此刻躺在床上,閉目不醒人世的商問存,他的臉色蒼白,毫無一絲血色。
靳非垠的眼楮眨也不眨地一直瞧著他。耳邊卻不受控制地听到了魏清笙哭哭啼啼的聲音︰「都是我不好,嗚……嗚……是我不好……」她哭得好不傷心,讓靳非垠猶在眼眶內打轉的淚珠一下子滾落了下來。
「好了,再哭有什麼用!」商老太爺緊緊皺著眉,雙手負在身後,平素威嚴而不苟言笑的臉上,此刻滿是關心與憂慮。
「嗚……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才害他這個樣子的……嗚……」魏清笙卻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惹得商老太爺的濃眉都要擠在一塊了。
「好了,」一邊的商青蘅溫柔地道,「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哭了。」
「這怎麼不是我的錯,要不是我……」
「你給我閉嘴!」商老太爺終于忍不住了吼道︰「大夫要他好好靜養,你卻在這兒糾纏不清,是什麼意思?」
「爺爺!」商青蘅不忍地道。
商老太爺聞言,嘴角抽動了下,商青蘅好久沒有這麼叫他了。
「怎麼樣!」他的臉上稍微露出一點喜色,但口中出來的話仍然是惡聲惡氣的。
「堂兄是因為要保護清……保護嫂子才受的傷,你實在不該如此對她。」
魏清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說。
「你在袒護她?」商老太爺的眼楮無意中看到了方才的小動作,那一絲喜色隨之褪去。
「我只是實話實說。」商青蘅不卑不亢的。
「你!」
「好了。」有人出來打圓場,是富叔。
三雙眼楮齊刷刷地盯著他,他縮了縮脖子︰「各位主子,少爺要休息,大夫說的。」意思就是︰各位要吵盡避到外面去吵,可不要打擾到病人。
一句話,讓互相不讓的爺孫兩同時互瞪一眼,各自
別開頭去,然後望了望仍在昏睡的商問存,相攜走了出
「怎麼會遇到盜匪的?」
「那路又荒涼又偏僻,有盜賊也很正常。」商青蘅道。
「哼。」商老太爺一慣的口氣。
商青蘅跟在後頭,不時瞧著魏清笙,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商老太爺說著針鋒相對的話。
靳非垠在他們走後,才從隱身處現身,四下看了看,沒有半個人之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里很安靜。她在床邊坐下,憂傷地凝視著商問存蒼白無力的臉,心頭難過異常。
她該跟去的,否則他也不會為了救少夫人而受傷回來,據說那道傷口很深很長,在他的胸月復間劃了好長的一道口子,血像涌泉般涔涔而出。
天哪,她寧願受傷的是自己啊。如果有她在,她一定不會讓他受傷的。
溫熱的淚珠落到放于被上的手背,昏睡中的他動了動,好似要醒轉過來,但猶沉浸在傷痛與自怨中的她,並沒有發覺到異樣。
「你醒過來啊……」她輕輕泣著。
他澀澀地睜開眼,適應著光亮,然後他看到了一張梨花帶雨的絕美臉蛋,還有那臉上露出的點點憂傷。
他努力抬手,想要為她拭去頰上的珠淚,卻在半空中無力垂下,落人她承接的掌中。
他朝她虛弱地笑笑,更加惹來她的珠淚。
「如果……如果我的傷能換到你的淚,那……也值了——」未完的話讓她伸手掩住。
「胡說!」她怒道。
他眨眨眼,她放開手紅了臉,將握住他手的手也撇了回來,卻叫他半路抓住。
她怔怔地望著在他掌中的自己的手。
「其實,你可以保護自己的。」她幽幽道。
「可是,她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他的話說得很輕,但她听得非常清楚。
「是嗎?」她低低道。緩緩抽出自己的手,起來轉身——
商問存訝異地看著她的舉止︰「怎麼了?」
「我……我走了……」她緊咬住自己的唇,不讓淚再次落下。
他是保護他的妻子受的傷,他是保護他的妻子受的傷,保護他的妻子、妻子……
「妻子」兩個字在她腦海中嗡嗡作響,仿佛要將她吞沒。
他為了他的妻子,居然會不顧自己的命!他的武功很高,少人是他的對手,但他的妻子卻不是,所以……所以他差點丟了命!
啁,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在他心里佔據一點位置了,以為自己是他在乎的人之一了,可是……
可是啊,原來一切都是她自己在想的,原來一切都是夢啊!
是夢嗎?
「你……」腦中干轉百轉,他霍然明白。
「等等……」他掙扎著起身。
她因他的話而回頭,卻見到心驚的一幕。她急忙沖回床邊將他壓下︰「你不要命了嗎?」她的臉色此刻與他的同樣蒼白。
「我……我要的……」他想留著命與她共攜白首啊,但她似乎是誤會了他要保護魏清笙的用意。
她沉默。
「我……其實,在我中了那一刀時,我……我想到的是你……」他注視她不可置信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