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避問。」
「那位姑娘,是否,是否是表哥的意中人?」
君硯吃驚地望著她︰「意中人?怎麼可能?!」
路文顯然像是松了一口氣,道︰「是……是麼?原來不是啊。我還以為……以為,是我看錯了……」他朝君硯道︰「表哥莫要見怪,是我魯莽了。」
「哪里。」他故意道,「只不過,我也有一句話想問表弟,表弟可否如實以告啊?」
「表哥請說。」
君硯道︰「表弟你這麼關心她是否是我意中人,是不是,你對那位姑娘有了好感?」
問得路文一下子紅了臉,結巴地反駁︰「不,不,表哥說笑了。我可沒有那樣的想法……」說著,垂低了頭。
君硯看在眼里︰「沒有,那是最好。小妹有你照顧,爹娘一定會很放心。」
握了下拳,又放開,路文暗惱在心。他心中最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恐怕讓表哥發現了。唉,他怎麼這麼不小心……此後,他須得壓抑住自己才好。中午發生的一切,就當作他這一輩子中美好的回憶吧。
君硯沉默良久,見他握拳又放,知道連環的麻煩又多了一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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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陽城內,今夜燈火通明。東、南、西、北四條大街沿街店鋪都掛滿了各色各形的彩燈。城內的每株樹,每座橋,凡能掛燈之處,無一不懸上彩燈。頓時把整個戊陽城照得有如白晝。各色彩燈互相輝映,讓人眼花繚亂,仿若置身于燈海之中,忘了究竟身處何處。
燈會,自然不單是賞燈,但凡與花燈有關的各種活動地都在這里展開。如猜燈謎,放許願燈、花燈舞……等等,更平添了熱鬧的氣氛。
連環不止一次地為街上花燈所迷,流連不前。身邊的小翠沒有打扮成胡大嬸,也沒有大痣在臉上,不過換了副病容,卻也難認出她來——她也興奮地陪著連環。一會兒看這燈,一會兒又迷上那燈。兩人「咭咭」笑得開心。
而另一處的路文卻無心于路旁絢麗的彩燈,反倒引頸而望,東瞧西瞧地,似乎在找尋著什麼似的。
「表弟,你覺得咸陽城的燈會,熱鬧麼?」
「啊?」他回過頭,「啊,是啊,挺熱鬧的。」何止是熱鬧,簡直是人山人海,舉步維艱了。才出來一會兒,他的腳就讓人踩了好幾下,更別說與多少人迎身相撞了。只怕再這樣下去,他身上又要多添幾道新傷痕。
「所以,表弟,若不小心看路,恐怕會給擠到一旁去。若是跌個跤什麼的,那可就不好辦了。」君硯淡淡笑著。心下卻也有些納悶。他知道路文在看什麼,在找什麼。本來,他若是喜歡了連環,不會娶小妹,也算是解決這事的一個方法。但,一想到他對連環那若有似無的思慕之情,他就忍不住老是提醒他,該注意一下自己是何身份。提醒他,連環是他不能也無權沾染的姑娘。為什麼會這麼做?他懊惱著,覺得自己的理智不知跑到哪個地方躲起來了。他是瘋了嗎?
路文卻顯然已听懂了他的話中有話,匆匆看了眼他了然的目光。不知怎的,他就覺得,表哥總是給他一股壓力,迫使他不能不記住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不可再做妄想。但,表妹始終是他親妹子,他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表哥,你放心,我不會亂來。」他也語帶雙關地回答。
君硯輕笑了下,兩人繼續隨著人流往前行進。在兩條大街交叉處,意外地,一人出現在他們不遠處。君硯忙拉了路文躲到一旁。
「表哥,為何拉我到此?」他們此刻站在一條小巷入口處。巷子不深,卻無半個人。難道,他又有什麼話要私下里對他說麼?
目力所及處,泰寶已往另一邊而去,君硯才道︰「記得滿江樓上的事嗎?」
路文不覺抖了下。怎會不記得,他身上的傷,就是在那兒得的。拜那人所賜,從小到大被當作寶的他,第一次嘗到了被人揍的滋味——的確不好受。
「剛才,我們差點與那些人遇上。」
路文不安地︰「他,沒有看見我們吧?」
「沒有。」若是看見,他就不會神氣活現地領了手下往前去,而是朝他們來了。他見過路文,說不定會把連環給他的加倍奉還在路文身上,到時動起手來……他可不想惹出事端。他是縣太爺的小舅子,難纏。
「那就好了。」看來他嚇得不輕。
君硯不得不慶幸小妹看上的不是他。他不是說路文將來不會是個好丈夫。他知書識體,飽讀詩書,將來或許還能謀個一官半職。但,瞧他文文弱弱的樣子,小妹是極貌美之人,除非不出家門,否則難免要遇上歹人。到時,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如何能護得了妻子!要他說,自己的東西應該由自己來保護。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那算是枉為人夫了。
離放許願燈的時刻還有一會,連環卻已迫不及待地往許願河的方向奔去了。她一手提了個許願燈,走在小翠的前面,熠熠的燈光,把她粉女敕的臉頰映得通紅,很是可人。
「小翠,你說,待會兒我該許什麼願呢?」
「小姐最希望達成什麼願望,便許什麼願呀。」
她側過頭想了下︰「我希望老頭子能長命百歲,身體健康;又希望師兄與師嫂,也就是你們家小姐能夫妻白頭偕老;我又想……唉,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該許什麼願才好。小翠,你不如幫我拿個主意吧。」
「可是小姐,一個燈只能許一個願啊。你心中最最想要達成什麼願望呢?」
「心中最想的……嗯,我也搞不清楚。唉,真煩呢。」一只手無意識地轉著許願燈,腦中費力地要選一個願,也許——
「啊!」她叫了起來。短促而興奮地︰「我想到了!」把小翠嚇了一跳,「我知道了。既然一個燈可以許一個願,那麼,我多買幾個不就可以許更多的願了嗎?太好了!」她不禁為能想出如此絕妙的辦法而沾沾自喜。小翠卻搖頭︰
「小姐,戊陽城的規矩是一個人只能放一只燈,許一個願望的。」
迅速滅了連環心中剛剛才升起的希望,她沮喪地︰「是嗎?唉……」好可惜呀,為什麼要有這種規矩呢?
兩人不覺已來到橋上,連環又異想天開︰「小翠,如果我代別人放燈當作他許的願,你說,會實現麼?」
「這個,我想,也許可以。」不忍拂她意小翠只好這樣答。
連環猛地旋過身︰「真的嗎?……那麼,我可以代師兄名頭子、師嫂他們放燈……讓我想想,還有誰呢?」她掰著手指,慢慢地轉過身去——
「啊——」
她沒見有人朝她走來與來人正面相撞,腳下一滑,正要往橋下跌去——一股熟悉的淡淡的藥草味充斥在她有些飄忽的感官中。腰上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扶著,免了她落水之災,耳旁是那人暖暖的鼻息——好熟悉的場景。她緩緩睜開眼……
「哎呀。」忘了該說什麼了。
「為什麼每次見你,你都有事發生呢?」君硯輕柔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連環吶吶地︰「我,我怎麼知道。」
「誰都知道走路該看著前面。你呢,只顧著玩自個兒的手指!」略帶責備的聲音讓連環不敢直視他的眼。他難得會用這種口氣與她說話,萬一他心情正不好,她豈不要受池魚之殃?
他生氣嗎?他的確生氣,並且非常生氣。但,是氣她的不會照顧自己還是別的什麼,他也弄不清。上一回,她差些跌入湖中是他的過錯;這一回,即使他不是有意,卻也害她差些落入河中,所以,他想,他有可能在氣自己。眼光一轉,他知道應該氣誰了。那該死的橋欄只及她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