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人?你說誰啊?哦——彼德森啊!」孟波仍是二百五地說。
咻地,他才一出口,就見一個東西朝他飛過來,他還來不及看清楚,便「叩!」地一聲,一把水果刀,不偏不倚地射中他身後的那扇門。
孟波瞪大了眼,久久吭不出聲。以後他只要一上這兒,絕對先用膠帶把自己的嘴封著,免得不小心說溜了嘴,丟了小命不打緊,萬一要是南蓀錯了手,射壞了他俊美的小臉,那教他如何當個超級巨星呢?
「喂!榜非,那你又在干嘛?」孟波問著一旁不知在忙什麼的格非說。
「未雨綢繆!」格非抬起頭,得意地望著她手中的美工刀笑著。
孟波不懂,不過一會兒南蓀回來了,就見格非輕松地將報紙遞給她,不似幾天來心驚膽戰的樣子。
「嗯?」南蓀拿過報紙,直覺地就先抽出娛樂版東看西找的,這一看,她的臉都綠了,因為報紙竟然被挖去了好幾格,顯然是格非的杰作。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是狗咬的吧!近來街上的流浪狗特別多。」格非總是能理直氣壯地說出「好理由」。
「拿來!」南蓀伸出手,要她剪去的那幾格。
「不!不給你,絕對不能給。」格非搖頭頭說。
「郎格非!」南蓀沒好氣地瞪著她。
「算了啦!就給她看嘛!反正今天的又沒有彼——不!是那個人的臉,只有照到啦!反正,他的你也看過,沒什麼稀奇的,啊——」
「 啷!」是南蓀在房里摔東西的聲音。
「都是你啦!不說話會死啊!」格非罵著孟波。
「她干嘛那麼生氣?只是劇照嘛!」
「什麼?劇照?哎呀!你怎麼不早說,我以為——」
又是「 啷!」一聲,這會兒,他們決定什麼都別說,還要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有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而他們則說,失戀中的女人最可怕,而住在這女人家附近的人最可憐,得提防隨時有飛刀插進肚了里……
飽受煎熬的不只南蓀一個人而已,還有彼德森。他一方面要隱忍著心里的痛楚,敬業地配合著電影的拍攝進行,一方面又得強自打起精神,故意與一些女藝人走近,好藉此炒作新聞。他試圖要挑起南蓀的醋意,要讓她勇敢地去面對自己的感情,這是他最後的一場賭局,也是他僅剩的籌碼,賭的是她對他的愛,他多希望她可以為了他勇敢地站起來,捍衛自己的愛。???
「南蓀,你在忙嗎?能不能幫我試吃一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當賢妻良母的資格?」格非畢竟還是關心她的,總是經常想些事情來讓她忙,好讓她能忘卻心底的憂傷。
「嗯!看樣子挺好吃的,我試試。嘔——」南蓀也不過才嘗一小口,立刻反胃,隨即臉色蒼白,跑去廁所大吐特吐。
「真的這麼難吃嗎?」格非見狀,則是一臉沮喪。
近來南蓀發現自己身體的狀況很差,整個人病懨懨的,一聞到油煙味就反胃。
她狠狠地將冷水潑往自己的臉上,再望著鏡里狼狽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拭干臉上的水滴,撐起精神走出浴室。
「嗚……我怎麼這麼笨?什麼事都做不好,怎麼當個賢妻良母呢?」格非一手拿著蛋糕,一手捂著臉,倚在孟波的胸前撒嬌啜泣著。
「乖嘛!蛋糕做不好有什麼關系?反正我又不愛吃甜的。」他安慰地說。
「可是,我也不會煮飯哪!嗚……」
「煮飯不是電鍋的事嗎?你只要會炒菜就好了。」孟波少根筋地講。
「嗯?哇——」格非一听,哭得更厲害了。
「好好好!不煮菜,別哭嘛!痹乖,你不是會泡面嗎?那就不錯啦!」孟波抱著她,又親又哄,兩個人恩愛得讓南蓀一看心都揪了起來。
陣陣心酸瞬間涌了上來,她鼻子一塞,紅著眼眶,黯然地拿了皮包出門。
懊去哪兒呢?沒有了彼德森,她頓時失去目標。一陣酸嘔又兀自地涌上來,她抹去眼角的淚,決定先上醫院掛腸胃科。
她懷孕了!在檢查完後的第三天,醫生恭喜她,說她即將為人母了。
南蓀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醫院的?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腦筋一片空白。
從醫院出來後,她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胡亂走著,肚子里的新生命,更加深了她對彼德森的牽掛。要不要告訴他?該不該告訴他?告訴他又怎樣?她不斷地重復問著自己這樣的話,卻都沒有答案。
經過一座小鮑園,她看見一對父母親帶著小孩,正在里頭玩躲貓貓,那麼親密甜美的畫面,讓她好生欣羨,但卻又悲傷起來。她模模肚子,一種母愛暖暖地溢滿她的心,她想要這孩子!不管她跟彼德森的結果會怎樣。
在回家的路上,她經過一間小花店,里頭什麼花都賣光了,只剩白玫瑰,典雅安靜地矗立在花筒里,像在等她回眸一望。她不自覺地佇立在花店前,呆呆地望著那些白玫瑰發傻,她突然想起她與彼德森在意大利的一切,他對她是認真的,她明明知道,但心里卻偏偏卡了一個心結,讓她不敢去愛他。
「南蓀,我跟孟波決定要結婚了。」她才一回到家,格非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說。
「真的?」南蓀先是一愣,隨即露出祝福的神色,笑望著她。
「我找到工作了,而且已經簽約了。」孟波一臉興奮地說。
「恭喜你!是哪家唱片公司?」南蓀隨口問。
「不、不是出唱片,是拍猛男寫真,還真多虧你啊!上一次我在那麼多媒體前露了臉,他們說我有二十世紀末的頹廢風格,很上鏡頭的咧!」
「我們決定下星期就結婚,婚禮就在孟波的鄉下老家舉行,那里風景好,空氣清新,還有,我想請你當我的伴娘。」格非握著南蓀的手,誠摯邀請。
「沒問題,我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這伴娘我怎能推辭?」她笑著說。
「本來還想請彼德森當伴郎啦!要真能這樣,我會紅得更快。」孟波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這樣也會紅啊!」格非沒好氣地把桌上幾顆番茄扔向他,紅紅的一坨瞬間砸在他的臉上。
南蓀看著又好氣又好笑,心底的那個彼德森又開始在里頭千鑽萬鑽。
她真的好想他,想得心都慌了。
第十章
由于受不了格非與孟波的綿綿情話,南蓀索性獨自一人來到了老周的咖啡館,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你的咖啡冷了,我換一杯熱的給你。」老周早就注意到她的失魂落魄,待店里客人少時,這才找了個話題走近她。
「謝謝。」她沒什麼精神地回了一句,連笑都失了顏色。
「你知道我開這家咖啡館的原因嗎?」老周徑自坐了下來,突兀地問。
「嗯?」南蓀對他這舉動很是訝異,因為打她認識老周起,她便知道他這人很沉靜,也從不跟人談起他自己的事情。
「我跟你一樣,也曾年輕過,也曾經歷過愛人與被愛的感受……」他眼光縹緲的像進入時空遂道里,「我出生在中國的青島,我家當年也算是當地的首富,因為這樣,我才能在二十幾歲時,到歐洲去留學。」
「你去過歐洲留學?」她實在無法聯想眼前這位頭發微禿,還挺著啤酒肚的男人,竟然還有這麼風光的家世學歷。「沒錯!我在歐洲先學了幾年的語文,接著,便到意大利去專攻雕塑藝術,在那里我遇上一位意大利女孩子,那時的她,正打算就讀神學院,而我們卻偏偏在一個午後的咖啡館中相遇,後來我們無可自拔地愛上對方,在相愛的那一年里,我跟她每天都流連在咖啡館,手里握著一杯熱濃香醇的咖啡,談著歐洲文學名著,心里眼里全是對方,那種感覺是我這一生最珍貴的,至死都難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