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巧不巧,那只手剛好就擱在她的雙峰上!
小廝這一瞧,閻領風與紫荊才驚覺到,他倏地放開手,她則尷尬地翻坐到另一邊,兩個人同時滿臉通紅,別過臉,不敢看對方。
離回家的路還長呢!閻領風卻已失去了抵抗紫荊的氣力了。
而紫荊呢?她偷偷瞄著假寐的閻領風,笑得滿心甜蜜,喃喃自語著︰「閻哥哥,這一生,小豆芽有你就夠了。」
他听見了,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假裝睡著。他不是無動于衷,而是讓心底那掀起的滔天巨浪給淹沒了。
在杜雲娘背叛他之後,在他離棄自己多年以後,他何其有幸?竟能得到她如此的深情。只是,他不能接受!因為他已是一個心靈殘破的人,他早已沒有了愛人的權利,與給人幸福的能力了。
他們都說,他是個冷血的惡魔,所以,他能為她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離開她,遠遠地離開她,那將是他愛她唯一能做的!
是的!他決定離開她,他望著她已睡去的臉孔,心,卻不自覺地痛了……
第四章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卻歸來,不道春將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系在誰家樹?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飛來,陌上相逢否?撩亂春愁如柳絮,悠悠夢里無尋處……」這如泣如訴的歌聲,就是從行經樹林的一輛馬車上傳出的。
這音質很特別,不算高亢清脆,也不算黃鶯出谷,但卻是一種低低沉沉的傾訴,每一個音符都像有回音似地,飽滿中帶著情感,直接震撼听者的心肺。
「好啊!小豆芽,你唱得真是好極了,這又是你新譜的小曲啊?」駕馬車的牛哥,雖然不懂馮延巳的「鵲踏枝」其中的意境,但,他卻讓紫荊的歌聲給震懾住了。
「嗯,閑來沒事,隨便作作的。」這馬車門一掀,唐紫荊就這麼探出了頭來。
「唉!這麼美的歌聲,少爺沒听見,真是太可借了,就不知道他明天會不會回來?」牛哥扯著馬韁,還不時轉過頭說話。
明天,就是紫荊滿二十歲的日子了。打從她十七歲那一年從揚州城回來後,她的閻哥哥就走了,沒有任何理由,也沒留下歸期或線索,就這樣把她唐紫荊遺落在偌大的空谷山莊中。
三年了,她足足等了三年的時間,朝思暮想的。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她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被掏空,再也沒有快樂的理由。她經常一人在夜里輾轉反側,試圖找出他拋下她浪跡天涯的原由,但是,她不知道,她真的想不出來,那個一直把她捧在手心疼的閻哥哥,怎麼舍得離開她那麼久?
她真的好想他,三年如一日,但,他知道嗎?
「小豆芽,我有件事想麻煩你。」牛哥將馬車轉出了樹林,這才鼓起勇氣,吞吞吐吐地說︰「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帶點胭脂水粉的,彩姊近來生病了,她老是抱怨臉色不好,難看死了……所以,我想……」
「知道了!我會幫你挑些回來的。牛哥,我在前面下車,你忙完事就先回去交差,別等我,我忙完了,可以自己一個人走回去的。」
跳下了馬車,唐紫荊手里抱著一包布包,就往她熟悉的市集走去。
今天的天候不太好,雪總是有一陣沒一陣的下著。她一身白衣裳,外頭裹著一件黑色披肩,走在人群寥寥的街道上,顯得有些縴弱淒涼。
即將滿二十歲的她,比起從前,明顯的削瘦不少。不過,她倒是長高了,儼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不再把頭發扎成兩個髻,而是將它盤上後腦勺,用著閻領風以前買給她的數十條發帶子纏繞著,再把多余地部分自然垂下,走路或有微風吹拂時,它們便會飄來晃去的。她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那像極了她對閻領風思念的呼喚。
她的臉頰已不若以往的圓潤,不過,更有瓜子臉的清朗端秀。她那一雙愛笑的大眼楮依舊動人,只不過,卻也罩上了一抹淡淡的哀愁,看著人時,時常會看著看著就失了焦距,失去了當年的閃亮靈活。
「走開,你這乞丐,別在這兒給我惹麻煩,走!」突然,前面不遠的客棧外,一位店小二正在趕著一位衣衫襤褸的可憐人。
「拜托,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給我一點東西我就走。」這人一臉被亂發蓋住,看不清長相,只見到他缺了一只胳脖。
「小二,給這位公子一些食物,再給他一間房間住。這麼冷的天,會凍死人的。」紫荊走上前,掏出了腰里的銀兩遞給店家。
「你?!」那人錯愕地轉過身,卻在看見紫荊的臉之際立刻低下頭。
「還不跟閻家的姑娘道謝!是你好狗運,遇見咱們這位大善人了。」
幾年來,紫荊在這小鎮上做了不少好事,因此,街上一些人都識得她,知道她是從空谷山莊出來的,都管她叫「閻家的姑娘」,也沒問她姓什麼。
「這里有一錠銀子,你拿著,去買些保暖的衣裳,剩下的留作盤纏,」紫荊想,這大概又是流落異鄉的外地人吧!她總是不吝嗇地幫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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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一個人嗎?可得要當心了,最近咱們這鎮上不安寧,常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等找到時,卻只剩一堆白骨了,你小心哪!」店小二在她離去前不斷地叮嚀她。
「有這等事?」紫荊一听,心里自然有點毛毛的。不過,既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管怎樣也得把事情辦好。她抱著了手上的布包,趕緊去忙了。
那布包裹是當年她娘縫給她的布女圭女圭,不過,經過這麼多年,女圭女圭已經全身破爛不堪,因此,她想尋些與布女圭女圭身上相同的料子,試著將它補成原來的模樣。
她向來是戀舊的,只要對任何東西有了感情,再破、再爛,她都不舍得丟。對閻領風也是一樣。
雪,愈下愈大了。不過,剛把所有東西買齊的她,卻完全不畏懼這樣的惡劣氣候,甚至還邊走邊唱著小曲兒,她那柔弱中的樂觀獨立,在此無遺地展露出來。
「來呀!把這姑娘給我逮住!」突然,一群騎馬的大漢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個個凜著一張臉孔。
紫荊一瞧,立刻拔腿狂奔。
「還想跑!」這些人功夫好,一把就逮住了她,還凶狠地問她︰「說!吳碧東是不是躲在空谷山莊里頭?」
「阿東哥?」紫荊才想大聲呼救,卻讓這一問給愣住了。
「你最好給我說實話!否則,這麼標致的臉若劃花了,可就不妙了。」
「不要嚇她!放開這位姑娘,」突然,一位面容清秀、長相斯文的男子騎著馬出現。唐紫荊一見著他,就覺得他挺眼熟的。
「三當家,這姑娘是閻家的人,問她就對了!」這嘍羅肯定地說。
「你們找阿東哥做什麼?他是不是又闖禍了?」紫荊直覺地問著。
「沒錯!他偷了我們堡里的武功秘笈,又殺死了我們堡主一家十余口,我們要把這叛徒抓回去,姑娘,你知道他的下落嗎?」這位三當家說。
「什麼?他又——」紫荊這一听,一顆心就沉了。「你們以為他會回來山莊嗎?」
「他自小在山莊里生活,他不回去那里,又能去哪兒呢?」三當家又說。
「他不敢回去的!因為,他也是偷了山莊的武功秘笈後才逃走的。」
「三當家,這妞兒的話不能信!讓我把她抓起來拷打一頓,逼她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