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突然,她訥訥地說。
「你听過知恩院的七大不可思議嗎?」他轉移了話題,想讓她放松心情。
「听過,好像是放在梁上的忘記傘,會發出黃鶯叫聲的走廊,一幅從哪個角度看都會與畫中貓兒正面相對的三面貓,還有白木棺、瓜生石、大杓子,與從畫里飛走的逃月兌雀。」她在來京都前,有稍稍做了些準備。
「想親自去看看嗎?!」
「可以嗎?」她流露出滿是渴望的眼神。
林哲琛沒有回答她的話,他只是露出那一貫迷人的笑,引著她,望向正前方的那座寺廟。傍晚的夕陽,籠罩整座寺院,頗有佛光普照的莊嚴味道。而莫珂蘿仰著感動的臉,懷著肅穆的心情,參觀著這突來的驚喜。就在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煙消雲散了,不只是因為眼前的七大不可思議古跡,還有林哲琛那曖昧不明的關心,教她有點忐忑,有點受寵若驚。
「我覺得——這天底下好像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在參觀完畢後,她與他閑適地散步在寺院的院落里,交換著彼此的感想與心情。
「是啊!就像你,也不是沒有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他拍了拍她的頭,自然中流露著親昵意味,讓她的心為之一悸。
「是啊!就像你,也不是沒有可能結婚的。」她反應很快地回了他一句。
「哈哈哈——看來,要是我們打破這樣的情形,那不也是不可思議?!」
「對耶!如果我們都能跌破專家眼鏡的話,那我們也能列進古跡耶!」她被他逗得笑得很開心,燦爛的笑容映在霞光中,顯得份外的柔美瑰麗。而她一高興,就像個孩子似地跳來跳去,一會兒在紅磚道上跳格子,一會兒躍起身子,想模模頂上垂下的樹枝,讓她那一身黑色大衣在風里飄呀飄的,像枝掃把,趕走了春日最後的冷意。
他看得有點恍惚了,因為,在他三十二歲的生命里,似乎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可以玩得這麼專注、這麼開心。是的,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可以有女人不為珠寶、不為華服,就能笑得如此天真盡興。而他這幾年,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怎麼這樣的天使笑容,他始終沒在那些女人的臉上見過?而今日,他卻在這樣一個簡單的散步里,接收到她釋放出對生命的純真熱情。
是啊!誰說她沒有灰姑娘蛻變的潛力?此刻的他,看見了,听見了,她那如銀鈴般的笑語,不就是天籟傳達給他的回音?
「喂——你發什麼呆啊!山坡上有個鐘樓耶!我們趕快去看看。」她喘吁吁地跑向他,一張鵝蛋臉,頓時紅通通的像偷了晚霞貼在臉上。
「別急嘛!慢慢走,鐘樓又不會跑掉。」他忍不住地捏了捏她的雙頰,然後將手移上她的發,溫柔輕緩地為她撥掉落在發上的落花。
他這突來的溫柔,讓莫珂蘿一時動彈不了。她沒來由的一陣輕顫,心里亂亂的,腦袋空空的,而鼻子只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古龍水味道,香香的、淡淡的,很誘惑人,像是這味道只要聞過一遍,一輩子都忘不了……
第三章
四月的京都,成了櫻花紛飛的世外仙境。在這個日本全國都為之興奮的季節里,賞櫻的人潮是川流不息地,流動在每一座賞櫻的名所與寺院,向睽違一年的櫻花道聲問候,行個注目禮。
而櫻島公司的第一次試鏡,也選在這樣的情境里,在一個人潮較少的星期一,三十位從台灣與日本當地所遴選出來的灰姑娘候選人,全聚集在位于圓山公園里,正等著驗收這半個月來的成績。當然,也透過這樣的紀錄片拍攝,好讓日後選出來的灰姑娘,可以將蛻變的過程完全呈現在觀眾的眼前,一來,是為了證明這絕不是造假行動,二來,則是為了加強說服力,要廣告一出來,就造成震撼效果。
「莫珂蘿!你要爭氣,千萬不要緊張,天哪!我怎麼會想出這種麻煩來陷害自己。」莫珂蘿一個人躲在角落,不斷地喃喃自語。沒想到自己當初無心的創意,竟然是挖了一個洞,推自己掉進去,這下子,她除了怪自己這豬腦袋外,還能怪誰去?不過,在這樣的心情里,她卻不時留意著林哲琛的動靜。奇怪?怎麼不見他的人影?!
「莫珂蘿——你干嘛!就快換你了,怎麼還在這里踱來踱去?!」小林花輪有著黑眼圈,滿臉疲憊地催著莫珂蘿準備。
「我很緊張啊!前面那些女孩都表現得好好,我怕——嗯,你今天化熊貓妝嗎?」
「你听好。如果,我的招牌今天砸在你手上,我發誓,變熊貓的人絕對是你。咦?你的鞋呢?我幫你配的那雙銀鞋呢?!」突然,他臉色驟變,嗓門拉高地叫喊著。
「放心!我先擱在那里,我這就穿上。真是的,也犯不著這麼歇斯底里。」莫珂蘿說著,便打著赤腳,往一旁花台上尋去。「咦,怎麼只剩一只鞋?」就在她腦袋響起一陣青天霹靂後,她定楮一看,才發現她的鞋就在前方十公尺處,正讓一群小孩子丟過來扔過去,玩得不亦樂乎。
「喂——那是我的鞋,還我,快還我呀!」她二話不說,倏地就奔上前,想搶下鞋子,但是,這小孩子皮得很,硬是將鞋子你丟我傳的,還把莫珂蘿當作是加入游戲的陌生人;眼看就要輪到她上場,她急得心髒都快停了。
「哈哈哈——你搶不到,鞋子在我這里。」」位小男孩得意地晃著手上的鞋子,對她挑釁地笑著。
「巴嘎(渾蛋),把鞋還我!」她的日文就屬罵人的話最流利。
「你講粗話!我要跟媽媽說。」這孩子讓她一把給逮住衣領,掙扎地叫喊著。
「你要再不把鞋還我,我就剝下你的皮,剁了你的手腳,再把你扔進水池里!」她裝出一副窮凶惡極的樣子,為了那只鞋,她可是在所不惜。
「哇哇——爸爸!」這孩子看似強悍,卻讓她一嚇就腿軟。此刻,他哭得驚天動地,還倏地用力一扔,把手中的鞋給扔進了身後的圍牆里。
「喂——我的鞋啊!」莫珂蘿一看,差一點沒暈了。
「莫珂蘿,你在哪里啊?!懊你啦——」就在這時,小林花輪慌張地高聲呼喊。
「喔!天哪!我怎麼這麼背?!唉——不管了,先拿到鞋再說吧!」她抬起頭看了看圍牆,再撩起自己的裙擺,將它反摺插進腰際,接著,她退後了好幾步,深深吸了一口氣,奮力地往前跑,再用力一翻,她果真翻進了圍牆里。
「哎呀!是誰這麼無聊,把鞋子扔來這里?」一位女子痛得驚呼出聲,並用著日文開始訴說著自己的委屈。「都是你啦!要不是你忙得沒時間上我那兒,我也犯不著追來這里平白挨這一下,痛死我了。」
「好啦,好啦,你別氣了!是你自己要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很忙,今天的試鏡很重要,我根本走不開嘛!」林哲琛雙手環臂,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也不知怎地,近來他愈來愈沒耐心去應付他身旁的那些美女。
「走不開?!我看,是你想把我甩了吧!誰不知道你從台灣帶了個女人回來,還藏進你家,你說嘛!她是不是你林大公子下一號的情婦?」這日本女人個子小小的,不過,有小辣椒的味道。她一手擦著腰,另一手卻攬在林哲琛的腰上,而她的口氣雖然是興師問罪,但是她那神態,卻又是嫵媚嬌憨,有搔人心房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