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怕一穿高跟鞋又會出丑。」她不得不想起上一次的驚心動魄。
「放心,又不會跳舞,哪里有丑可以出。」嚴棣音當然不能明白連繽葵的憂慮。
所以,她還是把化妝好的連繽葵推著下樓去,不過,她們才剛到樓梯口,便听見了和著鋼琴伴奏的歌唱聲音。
「一定是茱莉!她是我哥在美國念書時的女朋友,學的是音樂,曾經跟我哥合作過一首曲子,還獲得了全校冠軍呢!」棣音一听見歌唱聲,便知道自己這一回請茱莉來是對了。
「好美的歌聲喔。」連繽葵一邊听著嚴棣音的說明,一邊緩緩地下樓去,而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飄著黑發的長發美女,穿著一身黑色的小禮服,站在那台意大利鋼琴的前方,閉著眼唱出美妙的樂章。全室的人屏氣凝神地不敢有半點聲響,包括嚴棣心,他是一身全白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也是閉著眼,像是專心的在咀嚼她歌聲中所傳出來的味道……
連繽葵從來沒見過他這等的模樣,那是一份平靜與一份激昂相互交融,又能無妨無礙。她突然感動得無以復加,為這一室的和諧、為了他臉上難有的光芒……由于太過專神,她忽略了腳下的階梯正與她的高跟鞋吵架——
「哎呀!」她腳一滑,就這麼一路滑到了樓下。
「你要不要緊哪?」嚴棣音沒想到會這樣,連手都來不及抓住她。
「哈哈哈——」這時,全室由歌聲變成了爆笑的現場,所有的人目光全集中在連繽葵的身上,連那位茱莉都唱不下去地笑了出來。
「什麼事啊?」嚴棣心看不見,只奇怪大家的反應怎會這般。
「沒事沒事,只不過跌了一下。」連繽葵站起身來拉拉裙角,然後面露尷尬地道。
「是呵,沒事,茱莉,你再唱啊!」嚴棣音試著解除連繽葵的困窘。
「她是誰?」不過,茱莉可是替大家問了一個大問號,因為,大家也只認得嚴氏兄妹,對于連繽葵可是沒什麼印象。
「她是我嫂嫂。」棣音有點故意這麼作。
呵!連繽葵差一點軟腳。
「棣心,你沒說你已經結婚了呀!怎麼跑出一個老婆來?」茱莉與這一群朋友,大都是剛從美國回來度假的,因此,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根本搞不清楚。
「別听棣音胡說!」嚴棣心插嘴了。
「你就承認吧!那小姐可是從你們臥房下來的。」有人起哄著。
「我跟她真的沒有關系,她不過是我的看護而已。」情急之下,他月兌口而出。
不過,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一切已來不及。
他說,我只是他的看護而已?突然間,連繽葵讓嚴棣心口中說出的這句話給擊倒了。而她的蒼白,只有嚴棣音看得見。
隨後,音樂又起,大家的熱鬧又起,而連繽葵卻在這堆紳士淑女的斛光交錯間,偷偷地躲到了廚房去擦拭傷痕。
「繽葵,我不知道哥會這麼說。」嚴棣音覺得很過意不去。
「他說的是事實,不是嗎?」連繽葵再也笑不出來,她只覺得好累。「棣音,這冰好像用完了,我去附近的雜貨店去買些回來。」她只想找個借口,逃離這一切。
于是,她就帶著一身的落寞走出那個不屬于她的熱絡,象征著她與嚴棣心本來就是隸屬于不同的世界。
第9章(1)
連繽葵走著走著,走過了雜貨店門口,走到了熱鬧的街頭,左右張望,而她該往哪里去?何處有收容她的歸所?
雨,開始不停地飄落,連繽葵躲在打烊的店家屋檐下,冷得直打哆嗦。
「李綾,你好殘忍哪!你害苦我了——」她不禁掩面而泣,將她從不敢在人前崩潰的淚,傾泄而出。
原來歡樂也有限度!她不是不能忍受他從來沒愛過她這個事,而是無法接受嚴棣心那一句「她只是我的看護」的淡漠。
她已經很知足,沒要求過天長地久、也沒強求過曾經擁有,她只是想在嚴棣心沒記性的記憶中,成為一個不會忘記名字的朋友,即使可有可無,她也沒半句怨言。
但,嚴棣心的那一句,不也同樣讓她痛得無話可說。
風雨不斷地呼嘯著,多像她申吟的痛。
而她此刻才發現,她的一只鞋子早遺失在某個街口,只剩另一只還不牢靠地擱在她的腳下。
這時,她想起了許磊欽,想起了他今天或許會放假待在家里頭,或許她該到他那里躲一躲……是的,躲一躲,雖然他不能給她真正休息的肩頭,可是,他卻是她唯一想到的朋友,唯一會收容她的居所。
而不論是「唯一」或「朋友」,嚴棣心都吝嗇得半點也不給留。
她不自覺地又哼起一首歌曲,歌詞里像是說著——我將你的背影留給我自己,將自己,給了你……
嚴棣心拿著一只被雨淋得濕爛的高跟鞋,不停地來回踱步著。
「怎樣?有沒有消息?」他已經叫人出去找了三、四趟,除了找回來這只鞋子外,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都找遍了,還是沒見到她。」幾個替嚴棣心辦事的人說著。
「不可能啊,她根本沒地方去呀,會不會出事啦?」他這一想心頭更慌了。
「你明知道她無處可去,偏偏這麼欺負她,你知道你剛剛說的那一句話,是怎樣刺傷了她嗎?」嚴棣音為連繽葵不平地說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哪!我哪料到這一回她會——」
「那不一樣的。」嚴棣音提高嗓門說著︰「難道你還認為她對你的付出,僅僅只為了李綾的原因?還是,她天生活該來受你氣的?」
當然不是,「她說——說我們是朋友。」嚴棣心的確讓嚴棣音的話給震撼到了。
「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嚴棣音重復著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能解答的只有嚴棣心,而他,不敢解謎。因為,早把愛給了李綾的他沒有資格,而連繽葵也有了許磊欽……許磊欽?她會不會在他那里?
「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找出許磊欽住在哪里。」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去處,然而,是或不是,?同樣讓他的心揪得不像話……
天已微亮,而嚴棣心在漫漫長夜中,讓等待成了一種煎熬。
此刻的他,才恍然明白,原來,連繽葵不知在什麼時候早已進駐了他心中的城堡,成了他生命中燦爛耀眼的花園,讓他枯燥煩悶的黑白世界,也能有色彩繽紛的時候。
是的,他們真的不只是朋友,她在他的心里,有著超乎他想像的地位。只不過,如果真的不是朋友,他與她該算什麼?他又能承諾她什麼?
「報告嚴先生,許磊欽還在部隊,他的住處根本沒人。」回來的人,一臉疲憊地帶來這個壞消息。
「怎麼會這樣?那她——」嚴棣心跌坐在椅子里,臉上的懊惱與焦慮同時現形。
「少爺,少爺,回來了,少女乃女乃回來了。」突然,門口的福伯大聲地喊著。
「繽葵,繽葵。」嚴棣心立刻站起身,在嚴棣音的攙扶下往門口走去。
「吱——」門被拉開了,她全身濕透地走進門來。
「你到底去哪里了?」壓抑的焦慮,讓嚴棣心所有的擔心全爆發出來,連話都激動不已。
「我沒地方去,我真的沒地方可去——」連繽葵看著他,神色怔忡,語焉不清,「我走了一個晚上,就是找不到可以收容我的去處——我沒地方能去,我只能回來這里——對不起,我只能回來這里打擾你。」說罷,她兩眼一閉,腿一軟,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的冰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