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棣心試著讓自己相信這樣的分析,然而紛亂的思緒卻讓他整個人像要燒起來似地,眼看著前方有個九十度的急轉彎,而他,卻忘了煞車怎麼踩、方向盤如何扳回來……
于是,一聲巨響。他連人帶車猛地沖過了建築工地的鐵圍離,撞上了里頭的水泥柱,車子在原地打了三百六十度的一圈後,他的人在扭曲破敗的車廂里昏了過去……
第4章(1)
在婚禮中失去李綾,嚴棣心的心情頓時失了光亮。
而他更沒想到,就在他從昏迷中醒來的那一剎那,屬于他的黑暗世界已然成形。
「不!我的眼楮!我的眼楮!」
他慘烈的怒吼並不能改變這個事,雖然,主治醫安慰他,說這可能只是暫時的現象,只要等到血塊能稍稍移位.不再跟腦部大動脈黏在一塊兒,屆時,便可以進行精密的開刀手術,讓他重見光明。
于是,就在失去愛人與失明的雙重打擊下,嚴棣心在短短的一個星期中便瘦了好幾公斤。然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事情。嚴家人最掂心的是,一向脾氣甚好、風度極佳的嚴棣心竟然換了個性,除了變得暴躁易怒之外,他開始用冷酷嘲諷的態度來對待周邊的人事物。
嚴棣心不再是嚴棣心了!在他的身心受傷之後,他變成了一頭凶猛的野獸來保護自己。
所以,他派了一組親信去調查李綾失蹤的事情,因為他相信,李綾是遭人綁架,而他必須找到那位綁架李綾的男子,好好地給他一次「深刻」的教訓。但,倘若李綾並非如他所想,而是自己心甘情願要給他這個難堪……
「那我更決心要你回來我這里,讓你為你的背叛付出代價才行!」嚴棣心對著黑暗,暗自許下這個復仇似的誓句。
「哥——」嚴棣音是嚴棣心在此地唯一的親人了。自從出事以來,她便挑起了照顧嚴棣心的職責,除了替他決策公司的一些事之外,她更積極地尋找新娘子的下落。
「有什麼線索嗎?」這成了嚴棣心最關心的事了。
「李綾在昨天打電話給她母親了。」嚴棣音削了一個隻果,遞上前去。
「她說什麼?人在哪里?」嚴棣心急切地問著。
「沒有,她什麼都沒說,她只說她很平安,然後——」
「然後怎樣?」嚴棣心抓著床單,神情緊繃。
「然後就一直哭著,直到掛了電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是甘心讓人帶走的。」
看著哥哥激動的神情,嚴棣音也只有沉默以對。
因為,那一天李綾從停車場上車的時候,她的車才剛熄火,人還坐在車里面,所以,她是看得一清二楚,李綾是奔上前跟個男人擁抱後,才緩緩地坐進車中。由此可見,李綾的確是自願的,只不過,她也看見了她眼中的矛盾和退卻。
不過,她沒勇氣對嚴棣心出這個事實,她在不想在他遭受這樣的重創後,再難堪地面臨未婚妻逃婚的心理壓力。既然此刻,他自以為是地認為李綾是遭人綁架,她也不戳破,或許,善意的謊言能幫他撐過這段艱辛的失明期間。
「嚴大哥,我們查到了那個男人是誰了!」幾位嚴棣心委托的征信社朋友,帶著一份資料上醫院。
「說!」嚴棣心的語氣帶著烈焰。
「他的名字叫連繽洋,是個頗有名氣的工程師,據他公司的資料顯示,他在婚禮的前兩天就已辭職,並且搬出了宿舍,行蹤成迷。」
「好小子!竟然早有預謀。他家還有什麼人?有沒有去查仔細?」嚴棣心這會兒可是「恨屋及烏」了。
「他父母都已雙亡,只有一個妹,跟李小姐是很要好的同學。」
「妹妹?!」
「就是被登上八卦雜志,讓媒體誤認為是新娘的那位小姐。」他們指的是連繽葵。
「什麼雜志?」嚴棣心由于受傷,所以有關新出爐的八卦消息,嚴棣音都沒敢讓他知道,免得惹得他心情又不好。
「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嚴棣音心想,反正也瞞不了了。「其——新聞界只知道你車禍受傷的事,根本不知道李綾失蹤了,這除了是我們刻意封鎖消息外,還有那位伴娘的誤打誤撞。」
經嚴棣音這一說,嚴棣心突然想起了那一天,穿上新娘禮服的那位陌生女子。
「恐怕她不是誤打誤撞。」嚴棣心冷笑一下,「她是幫凶,是她故意偽裝成新娘,來個狸貓換太子,好讓她哥哥能從容地帶走李綾。」他突然升起了要好好懲罰連繽葵的想法。
「如果這樣,她一定知道她哥哥的去向!」嚴棣音插著話。
「我們跟蹤監听了好一陣子,卻發現連她都不知道,她還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打听李小姐的下落呢!她恐怕也是讓人給擺了一道。」
「不管怎樣,敢設計我的,我決不輕饒!」嚴棣心說得咬牙切齒。
「那——我們去拆了她的窩砸了她的工作!」這些人的慣有作風。
「哥,不要!」嚴棣音連忙出聲阻止著;「前兩天女乃女乃還說要來探視你,跟你的——你的新婚媳婦——」她早為這事傷透腦筋了。
「女乃女乃?她要來?!」由于從小母親過世的早,因此,嚴家兩兄妹跟女乃女乃的感情特別好,而嚴棣心之所以要那麼早結婚,除了他喜歡李綾之外,其實,有泰半的原因是為了完成老女乃女乃的願望。
「車禍的事,我不敢瞞她,不過——」嚴棣音這時就有點吞吞吐吐了,「不過,她看到朋友帶去給她的雜志,以為——婚禮舉行過了。」
「什麼?」嚴棣心先是一頓錯愕,然後久久不發一語地沉思著,接著,再以明了的口吻,問著她妹妹說︰「你是要找那位女孩來冒充?」
「你說呢,」嚴棣音看著哥哥的面容,希望他能接受她的建議。因為,早在她看見雜志上那位女孩之際,就認出了她就是那日冒充懷孕的那個女子,來「破壞」其它女人對他哥哥的愛慕之情。?嚴棣音本來以為,她只是要幫好友保住嚴棣心,但是當她說出一些她哥哥那從不為人知道的小秘密,當她最後不顧尊嚴地將蛋糕涂上自己的臉時,她才發覺,這女孩跟李綾一定是情同姊妹,才能與李綾分享著對她哥哥的了解,也才會為此挺身而出,不惜鬧出這樣的笑話來證實一切。?所以,照這樣的情形看來,只有那位女孩可以接受這樣的安排,將計就計,先應付老女乃女乃,然後,等李綾回來說個明白,屆時,她便可以功成身退,也為她的好友留下了余地地可以挽回。
嚴棣音仍不免認為,李綾的出走,可能只是一時的沖動,或許待冷靜過後,她依舊會回到她哥哥的懷中,而大家還沒把事情做絕了,不也是為了這個緣由嗎?
「不必找她!」嚴棣心想都不想就吼道︰「可以當我嚴棣心的女人多的是,哼,何必要她?」他只要一想起連繽洋的所作所為,就恨不能把跟他有關系的人全打下十八層地獄。
「可是——她對你比較了解。」嚴棣音聲音變小了。?「我在美國也有很多女人對我很了解。」嚴棣心冷笑說著︰「只要我一通電話,她們會立刻飛來我的面前!」
李綾的不告而別,帶走了嚴棣心原本誠摯與開朗的個性,而此時此刻,取代的是翻滾的怒濤與心灰意冷的決絕,它淹沒了他的理智,它蝕了他人性中最美的那一朵向日葵。
連繽葵在猶豫了一個禮拜後,終于鼓起勇氣去醫院探視嚴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