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雷越縱身一躍,俐落地跳進了詭譎的湖中去。
就這一瞬間,漩渦沒了,洶涌的湖水此刻又回復方才的平靜。
而雷越當然是把掉進水里的莫青救上岸來,只是在大家的驚魂未定中,更肯定了雷越的不尋常。
「會不會真是我們考據不周延,才會一直拍不順……」已經有人向導演提出這等想法。
「或者……是男主角不適合?!」張筠芝暗示著。
「去去去!都是些沒根據的猜測,老子偏不信邪!」張念不是沒想到這些,只是,千里勞頓,他只想趕快拍完,不願再橫生枝節。
但,雷越的建議,他倒是能改就改,而所改之處倒也真順利的拍完。唯一麻煩的,就是莫青所飾的努爾哈赤一角,進度是嚴重落後,加上男主角嚴重感冒……
「雷越,你……你那一日說的那位琉璃,我查過史料,她並不在努爾哈赤的後妃里呀?」張念趁著收工後,同雷越來到了附近的小陛吃飯聊天。
「是嗎?」雷越掩不住的失落惆悵。
「你是怎麼會對這事這麼有興趣,你不是念建築的嗎?」
張念的疑問,雷越也說不上來,但有關琉璃的種種都佔滿了他的腦海。
他為了找出這個謎題,上了當地的民俗歷史館去查詢。但,只知道那古宅是以前完顏阿骨打之後人所建,其他的資料就付之闕如了。
雷越不免心生氣餒,拖著疲憊的腳步,他來到了蘇子河畔的甜品店歇腿。
「九月十二快到了!看看四周的木頭板子釘牢了沒。」老板吆喝著。
「怎麼?九月十二是什麼日子啊?」一旁的觀光客好奇地問著。
「喔!那一天蘇子河會怒潮洶涌,但浙瀝嘩拉一陣之後,就沒事了。」老板解釋著。
「是啊!那一天看熱鬧的游客可多呢!」當地的人再補充著。
「真奇妙呵!應該是蠻壯觀的。」旅客們說著。
「听說,那是當年努爾哈赤迎娶時所發生的風浪。」
「是啊!听說掉下海的是當年完顏府的小女兒,傳說是因為傷心努爾哈赤另結新歡,所以才會投河自盡。」老板說得輕松自然。
「那,這風浪算是她的哭泣?」
「大概是吧!自小到大,我家里的人都是這麼說的。」老板聊得很帶勁。
「你還知道完顏府的事跡嗎?」雷越終于問了。
「當然!我本身就是他們的後代嘛!」老板有些自豪。
「那……那跳海的那位女子叫什麼名字?」
「好像是完顏琉璃吧!听說,她本來可以嫁給努爾哈赤當妃子呢!不過傳說歸傳說,史料也沒記這事……」
雖然人們是笑看傳說,但,雷越知道,傳說正嵌在他的心底。而他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否則,他的心將會像失了根的浮萍,一輩子飄零。
雷越自蘇子河畔回來後,整個人更恍惚了。
「阿金……阿金……」他一直听見有人在他耳邊喚著這個名。
他不再四處尋找攝影的題材,因為,他早讓低落谷底的情緒給擊垮,整日呆坐在飯店里,為著那位跳海自盡的琉璃而傷心。
「雷越,你醒醒啊!」他幾次槌打著自己,希望能趕走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可是,越趕它越靠近,雷越開始一閉眼,就夢見琉璃。
他的夢很鮮明,像是親身經歷。而那位名叫琉璃的女子,不論是滿臉麻子,還是絕色美女,其一舉一動總能牽絆著他的心。
他的夢總千篇一律。從湖畔的初遇到生死別離,每天晚上,雷越都會再次經歷。不論是纏綿時的濃情蜜意,或是分離時的哀痛難抑,都教醒來後的雷越痛哭流涕,面對自己的悲傷不知所以。
但是,哭泣過後,他又恨不能再入夢去。因為不知何時起,他已離不開夢里的琉璃,雖然一次的醒來換來憔悴一番,可是醒在沒有琉璃的時刻,又讓他相思難挨。
做夢,成了他的癮!就算會死,他也顧不了。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直到這天下午有人來到了他的床前——
「雷越、雷越——」張筠芝猛搖著像正作著惡夢的雷越。
「阿璃……阿璃……」滿頭大汗、急促的呼吸,說明著雷越又夢到琉璃跳海的那一景。
「雷越!醒醒啊!是我,是我張筠芝呀!」
「是你?!」他睜開了眼,像是醒了。
「是我,你?」張筠芝覺得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茵,我沒有抓住阿璃,我沒抓住阿璃啊!」雷越突然抱著頭痛哭流涕。
「喂,怎麼了?不要這樣呀!」張筠芝讓雷越的舉動嚇壞了。
「我就這樣讓她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沒有用啊,我連我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啊!」雷越哭得雙肩抖動。
「雷越、雷越,醒來呀!這只是夢而已!」張筠芝幾乎是用吼的。
丙然,經過了幾秒的安靜,雷越才慢慢恢復了神智。
「你……怎麼會來這里?」雷越尷尬地問著。
「還好是我來了,否則不知道你病得不輕!喔,對了,你剛剛怎麼也叫我茵?」張筠芝的耳朵挺利的。
「有嗎?」
「奇怪?那位老入我夢的紅衣女子,也喚我茵。」
「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啊!就是那位穿紅衣的女人要我來看看你呀!還要我告訴你,要拿心玥神果換回琉璃。」
又是琉璃!雷越至此,已分不清夢里夢外的距離。
而唯一能跟他談心事的,就是常夢見葉赫皇後的張筠芝。
這天,趁著沒戲,張筠芝硬拖著雷越尋來了一處郊外的茅蓬——
「你在做什麼啊?」雷越甚是不悅地說。
「听說,這里有位修行人,看得見前世今生。」
由于張筠芝興致勃勃,雷越也不好掃她的興,只得陪她走進去探探究竟。
「是位穿紅衣裳的女人叫你來的吧!」說話的,是位滿頭白發、白須髯髯的老翁。
「哇!好厲害呀!連這個你都知道。」張筠芝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跟她前世算是妯娌,同住在一座城里,而今世你又演她的故事,所以她是特別照顧你。」那位白須長者說著。
「那她真是葉赫那拉•孟古?!」張筠芝喃喃自語。
「那——您知道完顏琉璃嗎?」雷越想試試他的功力。
「她不就是你這一生苦苦追尋的人嗎!」這老者看著他,眼中有贊許之情。
「她——她在哪里?我要怎樣才能找到她?」雷越問得急。
「快了!只要重回往日,你就有機會了。」說罷,這老人家就進去了。
「重回往日?老先生,您別走啊!您還沒說清楚呢!」
「要救琉璃,只有心玥神果。」房中,只傳來這樣的回答。
「心玥神果是什麼果?這里的名產嗎?」張筠芝納悶著。
「不!要取心玥神果,就得拿心來換!」雷越記不起究竟是在哪兒听過這句話。
但,他就是知道,像是嵌在他腦子里的鮮明。
「拿心換?有沒有搞錯啊!」
「沒錯、沒錯!孩子,我女兒阿璃的自由就靠你了。」房里那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目送著早已遠走的身影說著。
離九月十二日還有幾天的光景,而金福閔等女兒的心卻急了!
人間三百多年的時間,夠把他那美麗的小女兒關憔悴了!而要再錯過這一次,下一回,就不知會是什麼時候了。
第八章
秋天的蘇子河,已有了少許的蕭蕭氣息。
尤其是在陰雨綿綿的時候,游客稀落、行人少有,只剩灰蒙蒙的一片籠罩著蘇子河,連平日生氣蓬勃的河流都像是心事重重,流著流著,好似載不動許多愁。
多像雷越此刻的心情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