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貼身皮夾中,還有你姑姑的照片。」淺晴姊先開口,「為了這個,我曾經和他吵過數回,我一直以為他的心里只有夏季珊一人。」她的回憶還有著痛。「不是嗎?!」我當然也是如此認為。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起床,才在書房窺見,他竟然拿著你織給他的毛衣發呆,那神情儼然是思念佳人的模樣。」「怎麼可能!是你多心了。」我有自知之明。
「是嗎?!那他老愛在房間里插上黃玫瑰花,又怎麼說?而每一次大哥、大嫂打電話來,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問小槿怎麼樣?還有,他作夢時說的話、叫的名字,不是夏季珊而是你夏慕槿呀!」淺晴姊激動地說。「那……只不過是愧疚。」我搖著頭。
「那怎麼不見他這樣對我?他該更對不起我呀!」
「不不不,淺晴姊,是你搞錯了,冉從皓愛的始終是夏季珊,不是我。」我的口氣是百分之的肯定。「如果真是這樣,我還不會醒悟。」她吸了口茶,嘆著氣,「跟一個女人分享丈夫已經辛苦了,我卻同時和他心目中的兩個女人爭個輸贏。」「淺晴姊,你看重我了,我在他的心里是可有可無,根本沒什麼重量!」我自我凋侃著。「你說的是我,不是你夏慕槿。說老實話,我真懷疑當初從皓會娶我,完全是因為要逃避你。」「不,他要逃避的,是他那固執的專情。」
「說固執,你並不輸他呀!」淺晴姊苦笑了一下,又說,「小槿,在冉從皓的心里,你正和你的季珊姑姑形成拉鋸,倘若不分出個輸贏,你和他永遠也無法休息,知道嗎?」淺晴姊的這番話,又為我和冉從皓的這場角力加進正面意義,尤其是我和她在揮手告別之際,她還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我很慶幸我已經跳出這場無計可施的愛情,四年不長,但對女人來說是太浪費了,你說是不是?」而我,又能有幾個二十年我不自覺的怵目驚心。
對于跟冉從皓的這場戀愛游戲,我到底該全力爭取,還是全力放棄?!
夜已深沉,而我的答案依舊是個問句。
第八章
冷風過境!
而我的鼻涕就跟台北綿綿的細雨一樣,終日不停。
秉著厚重的外衣,伏在案頭,時而起落的噴嚏聲,真像是啜泣的動作。真像真實的我!「小槿,該吃藥了!」冉從皓遞了杯水,進了我的辦公室,準時地催著我吞下感冒藥。我笑了笑,接過了他遞來的水。不燙不涼,溫度適中。我不知道何時的他變得這麼溫柔?連杯白開水都注人了他的心思。「我可以想像以前的季珊姑姑是多麼幸福!」我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包藥袋,搜尋著其中的藥丸。「怎麼?!吃完了?」他問著。
「嗯!」我隨手把空了的藥袋一扔,說︰「早說過,感冒實是沒藥醫的,時候一到,它自然就好。」「這是你懶惰的理由!走吧!」他瞟了我一眼。
「上哪兒?」
「看病。」
「我還有一大堆的資料要看啊!」不待我說完,他便拉起我,在眾目暌暌的辦公室中,進了電梯下了樓。「紙包不住火了!」我無奈這段我刻意掩飾的情感,竟在從皓霸氣又溫柔的舉動中曝了光。不但是富康上下的人,拿「麻雀變鳳凰」的眼光看待我,連幾里外的雜志社,也用「民族英雄」的贊美來巴結我,仿佛這一來,大家的年終獎金全靠我的「美色」來計算了。看完了病,出了診所,天色已然昏黃。
「冷嗎?」他自然地伸出手,兜緊我頸上的黑色圍巾,再攬著我的肩,用他溫暖的身軀護著我一路走去。「蘇阿姨要我們今晚回去吃火鍋。」我提醒著。
「我沒忘,不過想先去買些玩具送給那對雙胞胎。」他走到停放在路邊的車子旁,準備進去。「走走好不好?」我突然不舍他那自然親匿的呵護,尤其在這樣的冷風中,感受更是加重。「可是你人不舒服。」他不表贊同。掃校惜惜隨心*尋愛*小說制作室「走一走,才能促進血液循環,有助于病情痊愈。」
他拗不過我,只得陪著我漫步在這蕭瑟的人行道中。
「你和季珊的浪漫真是異曲同工,只不過,堅持的重點不同,你愛在冷風中強自振作,但是季珊怕冷,她一定會堅持在密閉的空間中,欣賞外頭的冷風。」跟從皓相處的這些日于以來,季珊姑姑一直是他最常談論的題材,而我從不打斷他的回想,因此我明白,我是他只可以分享內心秘密的朋友,我不忍心再回絕掉他的信賴。但,我的傾听,卻都是傷懷。
「想必姑姑的楚楚可憐,更惹人心疼。」我依舊泛著笑,即使覺得有些僵硬。「楚楚可憐?!事隔那麼久,我真怕我會記不清她當年的模樣了。」他話至此,握著我的手竟有些顫抖。「不會的!你不是一直努力地在加深她在你腦海中的印象嗎?」這句話,我說得有嘲諷的味道,不知道他听出來沒有。「你倒是簡單,我一直忘不了你五歲那一年在我制服上……」
「冉從皓,不許再提那件事。」我插著嘴,氣急敗壞地瞪著他。
「這種可以列入金氏紀錄的初遇,為何不能提?」他的眼神里閃著存心逗弄我的狡黠明亮。「為什麼你老愛出我的丑?以前你對季珊姑姑都不這樣。」我也學了他,老愛把季珊姑三拿來比較一番。「當然不一樣,你跟她不同嘛!」他幾乎是月兌口而出。
隨即,我們都沉默了。而我像是失了自知之明,討了一個巴掌後,連眼淚都不敢滴。這就是我和季珊姑姑最大的不同吧!我想。
「小槿。」他又露出那副歉疚的表情。
「前面有個玩具店也!我們快去吧!兔得錯過蘇阿姨拿手的麻辣火鍋。」我用嘻鬧解除了他的尷尬,用不著痕跡的方式掙月兌了他,奔向那盡是玩偶的櫥窗。而我身上的黑色圍巾飄在風里,連不小心滴落的淚也被風于了。
一路上,我還是談笑風生地陪他回到了冉家。
飯後,我和從皓主動要求分擔洗碗工作。
「你覺不覺得我大哥和大嫂之間的相處模式很怪?」他忽然問。
「夫妻之間的事,你不是比我還懂?問我這個幼稚園的做什麼?」我故意朝他使個鬼臉。「幼稚園?!那我問你一個研究所的問題好了。」他甩著手上的滴水,挨近我身邊。「什麼?!」我一頭霧水。
「你那高超的接吻技巧是從哪兒學的?」他笑得暖昧,「討厭,我哪有。」一時語塞又滿臉通紅的我,索性把手上的一坨泡沫扔上他的臉。「喂,你這麼沒有風度啊!」他趕忙擦掉臉上的泡沫,並作勢要搔我的癢來報仇。「哈哈!不要啦,冉從皓。」我問躲著他的「魔掌」,並不時與他「搏斗」著。「還跑。」他倏地抓住我,並從後方攬住我的腰,哈著我的耳朵,「你的答案,還沒告訴我呢!」「那是本姑娘天資聰穎,電視演的、書上寫的,我看看便會了,根本不需要向人‘學習’!」我喜歡他這樣抱我,像靠山,正在這時,蘇阿姨出現在廚房門口,教我們倏地分開。
「我去客廳找大哥聊聊。」從皓有些尷尬,便藉口先行離去。
「阿姨,這兒我全弄好了,你去客廳休息嘛!」我的耳根還有點熱熱的。「你知不知道,冉家的男人有二項重要的遺傳個性︰一是,他們一向把心里最在乎的女人照片夾他們的貼身皮夾里。」「這件事,我昨天听說了,從薛淺晴的口。」我黯然地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