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啦!這句是筆大生意呀!」熊威開始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我,但是一個上午下來我仍不為所動。「夏姑娘,你是怎麼了?難不成你跟富康有仇?」熊威是不解我內心的矛盾與頑強。「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說!」
「可是你要是推辭,我們這雜志社恐怕挨不到過年後了。」熊威這時,才對我吐露他的財務確實窘迫。就這樣,我別無選擇,只得冒著被藍玲嫉恨眼光毒殺的危險,硬著頭皮讓自己再次身陷冉從皓那致命吸引力里面。在這個位于敦化南路二十四層樓高的大辦公室里面。正上演著一部火爆的劇情片。「冉從皓,你是什麼意思?」我朝他那張意大利進口的紅木辦公桌扔下一本合約書。「怎麼?!合約書的內容有問題嗎?」他似乎早料到我會有此激烈的反應,竟神色自若地同我演戲。「你少裝蒜了!我說過我不要你這份人情。」
「在商言商,我不會拿公司的利益去做人情。」他優閑地把身子靠在黑色的牛皮椅上,笑得正經。「誰信你的鬼話!想要爭取你們富康的平面媒體有多少,為何你會單單我們這一家規模普通、又有財務危機的雜志社?」我怒容滿面地雙手撐著他面前的辦公室桌上,瞪著他那極富男性魅力的笑容。「因為你們老板配合度最高。」他回答得簡單扼要。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竟然要我來這里窩上十天半個月,否則我寧可辭職不干!」當初,熊威只說要我負責富康一切的采訪計劃,基于職責,是沒理由推辭,沒想到,待合約一下來,我就發現,熊威把我給賣了。「慕槿這就是你的專業素養嗎?」他竟還有臉教訓我,「我們富康所經營制造的都是比較專業的產品,不只醫療器材,連不久將上市的健康食品都是國內首度引進的,而作為一個采記報導人員,當然要對我們的產品了若指掌,這樣才能掌握重點,而我們所投下的報酬率才能達到平衡,不是嗎?」「你說得頭頭是道,可是我不相信。」我稍稍收劍怒氣,轉過身,走到一側的玻璃帷幕旁寧立。「因為是我,所以你模糊了自信。這次的成敗我非常在意,而我堅持要你,是因為你的能力和信賴的問題。」他離開椅子,走到了我的身後。「你怎麼忍心我再受這種折磨。」我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有虛月兌的面容。「我不忍心,我就是因為不忍心,才決定在回加拿大前給我們彼此看清的機會。」他的雙手輕撫著我的背、我的肩,使我不由得心底打顫一回。「二十年,我們還彼此不夠了解嗎?」我呼吸有些失了規律。
「如果你夠了解我,你就不會再惦念我了。」
「你少臭美,我才不在乎你!」我急于反駁。
「嘴硬沒有用!其實你我的心皆同。」他更進一步地攬上我,用他的下巴磨蹭我的臉頰、耳後。「你說什麼?我听不懂。」我的細胞起了化學變化。
「像上回你說的,最遺憾的事總是是難忘。為了彌補你我心里的遺憾,我打算和你轟轟烈烈談一場戀愛。」他的話,嚇到了我。「談戀愛?!為什麼要談戀愛?!」面對一個早已不抱希望的答案,我頓覺一片慌亂。「由了解而分開,屆時的你就真的擺月兌我了。」
「冉從皓,你別想我會中你的圈套!」我抑月兌他,退了好幾步。
「這不是你作了二十年的美夢嗎?我不幫你完成,你永遠都不會死心的!」他步步向我逼進。「就像你對季珊姑姑一樣,是不是?」我突然害怕突來的轉變。
「是的!因為我深受其害,所以,我不讓你重蹈我的覆轍。」
「冉從皓,謝謝你!我不要你的同情。」我竟腳軟的顫抖,急于想奔出他咄咄逼人的眼眸。「我不是同情,我也想確定我的心。」他用著孔武有力的手阻止我逃離,「慕槿,我不能確定我是否已經愛上你,所以,我有矛盾、有痛苦!」看著他眼眸中交錯的情衷,突然他的矛盾成了我的隱憂,萬一熱戀一場餅後,他確定他愛的不是我……屆時愛他的我又何去何從?莫非他要籍此強迫我斬斷自己對他的情絲綿綿?用愛的傷害來讓我浴火重生?!「冉從皓——你的招,我接了!」也好,只要是一個交代,都好。我勇敢地接受了他的挑戰帖。「那就從現在開始吧!」說罷,他便又再度抱緊我,用一種熱戀中情侶的吻,溫柔又甜美地教我沉醉在其中,不知過了多久,我和他才意猶未盡地自繾綣中分開。我看著他,他看著我,喘著氣,有醉了的眼眸。
「誰說我們不相愛?」他喃喃地說。
「這答案,要自己才算數。」我輕撫著他的臉,又墊起腳,送上了我嬌艷欲滴的朱唇。「小槿,這里是辦公室,我快不行了!」
「要投降,說你愛我啊!」
但,他沒說。
所以,我們在熄不住的烈火下,荒廢了一個上午。
第一回合才開始,而我在尚無目標下就卯上全力,但是我不後悔,因為打完這一仗,我才真正有資格解甲歸田,做個不再情牽的夏慕槿。這天起,我開始在雜志社和富康之間自由來去。冉從皓特別替我安排一間小辦公室,給了我充分的權利去部門了解富康的運作事宜。他說。他當商人比當醫生還要出色。
一個星期下來,我和他的工作默契只有一句形容詞,那就是如魚得水。
但感情呢?仍舊是老謀深算,底牌不掀。
「慕槿,忙完了嗎?」他又偷偷地閃進我的辦公室里面。
「哎呀!你快出去,免得讓人看見。」我極力掩飾我和他的親密,除了在避免閑言閑語之外,還為自己將來被三振出局後留個後路可退。「你從來都不是這麼膽小的!」他還取笑我。
「人年紀大了,就怕事。」我瞟了他一眼。
「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他有些為難的面容。
「什麼事?」我有點擔心,他又要出什麼難題給我。
「是淺晴想見你,但她不敢說。」
「薛淺晴?!」
我從來就不恨她,更何況她受了如此的創痛,于是,我毫不猶豫,撥了從皓給我的電話,和她約在昔日我和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見面。「對不起。」這是她見了我說的第一句。
「怎麼這麼說?」我注視著她有些憔悴的神情。
「其實,四年前我就想這麼說了,只是沒有勇氣。」
「冉從皓不愛我,不是你的錯。」我說。
「可是我不該瞞你。」她擰著眉,有楚楚可憐的美麗,「不過,四年下來,我的自私全成報應。」「淺晴姊,這更不能怪你,相反的,我覺得你好有勇氣,用四年的時間去愛一個……」話至此,我嘎然而止。「愛一個不愛我的人,是吧!」她索性替我接了。
「抱歉我……」
「那時你內心的苦,我才了解,而我的四年又如何及得上你的十余年。小槿,我愧對你了。」薛淺晴握住我的手,眼眶含淚。「不,淺晴姊,你受苦了。還好,你找到一個真正屬于你的男人。」我替她欣慰。「是呀!他在我最脆弱的時候,給了我一雙強壯的手臂讓我扶持。」在這剎那,淺晴姊才露出笑容。「我祝福你們,真心的祝福你們。」
「那你跟從皓呢?」淺晴姊突如其來的一問,教我無言以對。
「能怎樣?!」我黯然地低下頭,用手指無意識地繞著桌巾織落的流蘇,「你該比我理會知道他的心結,他愛的只有姑姑。」薛淺晴也不搭腔了。空氣之中霎時彌漫著我和她共有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