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看著我。」他說。
我看著他,不敢有太正經的面容。
韋湘亭長得其實真不錯,長及肩的頭發、性格突出的五官修長健碩的體格,有豐川悅司的型,再融合了布萊德彼特的酷,唯一不襯的,就是他太過浪漫的性格與比女人還女人的溫柔。突然間,我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幅景象,一個短發又粗枝大葉的女人正和一位長發又細膩的男人共進午餐……這是一九九七年新世代的象微嗎?我不禁發噱了起來!
「你笑什麼?」他倒是驚訝于我的笑容。
「哦!我在想,我若不剪掉那頭長發,此時此刻恐怕有人會誤會我們是姊妹倆。」我故意糗他。「為什麼要剪掉那一頭長發?」他盯著我瞧。
「熱呀!麻煩呀!我淡然回著話。
「是長發為君剪吧!」他單刀直入地問起話。
我的心震了一下,隨即又擺出自嘲的臉孔,說︰「誰會是那個倒楣鬼呢?」「我倒真想知道呢!」他的專注令我困窘了,「你這些年的自我封閉全是為他吧!」他又恢復了嘻皮笑臉的神態。韋湘亭不是不好,而是我的心早給了冉從皓。
午餐過後,基于公事的需要,我坐上了韋湘亭的吉普轎車,趕著回松江路的雜志社赴藍玲的約。「喂!你們好優閑哪!都什麼時候了!」一進辦公室,就听見藍玲高八度的嗓門和臭臭的臉。「不好意思,我們去吃飯耽擱了!」韋湘亭露著那迷倒眾生的笑臉,瞬間化解了藍玲的怨。
有時候.我發現韋湘亭的前世可能是賈寶玉,在我們這偌大的辦公室里,只要他一出現再凶悍的女人也會棄戒,連掃廁所的歐巴桑和她帶來的那只母狗都不能幸免。唯獨我夏慕槿不在其中。因為早在四年前,我已學林黛玉的情衷,她葬了花,我葬了心。如同從皓娶了薛淺晴,賈寶玉和薛寶釵拜堂成親,我和林黛玉從此同時在這一出戲里香消玉殞。但,她還比我幸運,因為她至少還擁有過賈寶玉的真心。
「藍玲,晚上的事究竟怎樣?」我收起思緒,又用著公式化的口吻來調整自己。「其實,是熊叔太急,這件事我就快要有眉目了,根本不需要再把你拖下水來。」藍玲眨了下她那銳利又清澈的眼光顯示了她百分之百的敵意。藍玲是正統大眾傳播系畢業的科班生,自然是眼高于頂,再加上她明艷亮麗的外型和風格獨特的行事,她的強烈企圖心是有目共睹的,只是,我不明白,我何時成了她心目中的頭號勁敵?不過,我仍是副不在乎的自在隨興。
所以,對于他的抱怨,我更順水推舟,「就是嘛!我就跟狗熊說,你和羽仙一定有人可以擔此重任,何必壞了我美好的休假天。」「是啊——我和慕槿今天本來要上礁溪。」死湘亭,明知是我的權宜之謊;又拿出來調侃一番。「是嗎?那真是可惜了。」藍玲臉上一沉,逕自走到桌前拿出一本資料,「我已托人運用關系,在今晚的派對上或許有機會先采訪到對方的公關部經理。」「事先聯絡過嗎?對方會同意嗎?」我問著。
我有點惡心的感覺!不過卻佩服韋湘亭的面不改色。
「那慕槿呢?她要干嘛?」湘亭幫我問著。
「當間諜呀!四下去打探其他雜志社的條件及情況。」
「搞什麼!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答應熊叔了!害你受這種委屈。」
「我還好啊!是你委屈了吧!」韋湘亭一直對藍玲是敬謝不敏,不過,他再溜,也終有讓她逮著的一次。「夏慕槿,你就不能露點吃醋的表情嗎?」
「吃醋?!炳哈哈!」
我像兄弟似地拍了他的肩,再笑著步出辦公室,留下了遠處藍玲嫉妒的眼光及韋湘亭哭笑不得的臉。晚上的宴會是在中山北路上的一家大飯店舉行。
為了配合著我「間諜」的角色,我選了套不太起眼的黑色小禮服再化了淡妝,既合乎禮貌又不太惹人注意的站在一旁的角落中,逕顧吃著我最愛的甜品。「夏慕槿,你節制一點!」韋湘亭不知何時已經挨到我身旁,推了推我的手臂。「你管我?!」我瞪了他一眼,才發現今晚的他格外不同,「哇塞!人模人樣也!」我說。「你挺吝嗇的,對我的評語就只有這樣,人家藍玲還差點沒把口水流下來呢!」他拉了拉領帶,一副委屈的說。「藍玲來了嗎?我怎麼沒看到?」我四下搜尋著。
「她去廁所補妝啦!」
「看來,她今晚可是有備而來喲!」我笑說著。
「可不是嗎?」韋湘亭的眼光霎時停在遠處的角落。
循著他的眼光看去,我看到了一襲紅衣飛揚的女郎正與一位年近半百的男子聊得開心。「藍玲今晚真是美麗啊!」我發出了由衷贊美。
「那個男的不像是對方的公關經理。我看過資料,那照片上的公關經理是個女的。」韋湘亭狐疑地說。「你看過資料?!呵!那可是藍玲的寶呢!」我說。
「她沒拿給你看嗎?不會吧!」
我不回答韋湘亭的話,因為藍玲正朝我們這兒走來。
「湘亭,先替我和王先生拍張照吧!他是公關部的主任,我想先采訪他。」藍玲對我露著勝利的微笑。「可是他有資格對外發言嗎?」我不得不提醒藍玲的作法。
「那是我的事,你就安心的吃你的蛋糕就行了。」說罷,她一扭腰,又走向那中年男子。「慕槿。」韋湘亮甚是不悅。
「去拍照吧!免得耽誤公事。」我雖是有點氣惱,但在這種場合,我也不好大呼小叫,只得把韋湘亭打發過去,再一個人單獨把氣消掉。而這等景象,倒是在這杯觸籌錯的熱鬧中,凸顯了我本就疏離的舉動。我端了杯酒,倚在牆角,無味地看著眼前事不關己的寒暄、握手。「喂!怎麼不見你們公關部的唐小姐?」有一群衣著光鮮的淑女們正在交頭接耳。「她呀!可能正在十樓和我們新上任的總裁溫存呢!」
「不會吧!你們老板不是早有一位美嬌娘伴隨左右。」
「是啊!我老公說,這次他去接機,還看見他老婆呢!」
「其實我跟你們說——我們總裁這次回國不只是要投資設廠而已,更重要的是,他要和他老婆辦妥離婚手續。」三姑六婆!說來說去都是別人的隱私與緋聞而已!我不是愛听,而是她們愛說個不停。「會嗎?!我听說他們夫妻挺恩愛的呀?」
「哎喲!那是做給人家看的!謗據內幕消息,他們倆早就貌合神離,只是……」「只是什麼?」大家異口同聲地問著。
「只是我們總裁夫人愛面子,不肯剛結婚不到二年就離婚,才一直耗到今日。」「是有第三者介入嗎?」這是通常的臆測。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憑我們總裁的條件,身旁的紅粉知己一定不少,咱們公關部的經理唐璽惠不就是其中之一嗎?」「請問富康公司的負責人是姓方嗎?」我抓住身旁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士,故意這麼問。「不是吧!好像姓藍喔!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富康最近才回國設立公司,而且大都由他們的公關經理康璽惠負責一切宣傳事宜。」唐璽惠?!由此可見,她一定是那位新任總裁最得意的新歡!啐!我怎麼可以用這字眼,真是把我的專業素養讓一群三姑六婆給糟蹋了。雖是如此,我還是得感謝她們,畢竟我的第一手消息就贏過了藍玲的處心積慮。我暗自得意地看了一旁忙于和那位中年男子哈拉的藍玲,便轉身離開會場,逕自坐上電梯往十樓而去。要干嘛?!我還沒想仔細,不過隨機應變一向是我致勝的秘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