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下一次,不要教我變成狼人就行了!」終于尋出「元凶」的俞驥,只好如此調侃自己。
可是芙影跟她有什麼關系?!?!他思索著這道關聯性。
「哎喲!俞大少爺您饒了我行不行!」俞驥為自己的唆哀嚎不已,「那只不過是個夢而已,跟那個叫素練的女孩八竿子扯不上關系。」
這一晚,俞驥忽睡忽醒,但芙影的身影卻在他的夢中愈來愈朦朧,而換上的,是一張帶著梨窩的深摯笑容。
第七章
俞振榮站在飯店最高的觀景陽台,以一種冷傲與輕蔑的眼光直直地望向窗外的那片如茵綠草,這份神情很熟悉,仿彿拓印出另一個俞振榮的翻版——俞驥。
「想不到你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俞振榮挖苦地說著。
俞驥穿著藍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雙手環在胸前地倚靠在另一側的窗邊,語氣淡然地問著︰「你大老遠從美國飛來這里,該不是就為了看我笑話吧!」
「哼!」俞振榮雖已年過七十,但卻沒有絲毫老人的溫厚與親切,那一副玳瑁眼鏡下的眼神依舊同三十年前的他一樣,只看得見可衍生金錢、權勢的東西。
「連那片小農場都搞不上手,真枉費你是我俞振榮的兒子。」
「我並不希罕當你兒子。」俞驥懶懶地反駁著。
「是嗎?」俞振榮挑了挑眉,竟咧了嘴笑起來,說︰「這句話我听了太多次了,沒有一個不稀罕老子的兒子,會把家族事業發揮得這麼好,俞驥,你一直知道你和俞家是唇齒相依的。」
俞驥無言以對,因為他知道俞振榮太清楚他的弱點,有時候他真的認為自己的好強、功利、無情是遺傳了俞振榮的因子,在他叱 商場之際,誰都沒發現他其實只是個傀儡,是寂寞空虛的傀儡、是一張張印著人頭鈔票的傀儡、是俞振榮永無止境下的傀儡。
「我剛剛听到一個消息,就是華機構也準備蓋個休閑娛樂區,而看上的,正是你努力想要的那塊地。」俞振榮滿是不以為然的口氣。
「華?!他們擺明了就是要與我們偉捷互別苗頭,還想藉此分散我們客源。」華的董家向來是偉捷俞家的死對頭,這是商場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忌諱,只要同俞家做生意,那就等于是與董家結下梁子,因此,在這兩大企業的交手中,最慘的莫過于規模不大不小的中、下游廠商,往往一個疏失,就成了讓人擺布或犧牲的棋子。
從十年前開始,在他們相互較勁的心態下,陸續收購了對方羽翼下的十幾家公司,一時之間,俞驥輿董緒勝的名號教一些小鮑司聞之喪膽,尤其是俞驥,只要是他決定的,不論任何困難,他都會搶到手才罷休,因此,這些年來佔上風的一直是俞家的偉捷集團。
不過,俞振榮對兒子的「豐功偉業」認為是理所當然,因為俞家的子孫就該如此不平凡。
「照理說,那片農場我是不看在眼里,不過既然扯上華,咱們就得陪著玩一場,這陣子我會密切注意這件事,我不相信這世上有我俞振榮得不到的東西。」
「爸,這件事我自會處理,你就不要插手了。」不知怎地,俞驥突然擔心起農場里的那位女子。
「你不會有空的。」
「為什麼?!?!」俞驥不明白。
「因為,我這次來的另一項任務,就是要讓你的終身大事定案。」
「你知道我不會答應你的。」俞驥最憤怒的話題終于出現了。
「這回不容你拒絕了。」俞振榮看著俞驥,那凌利的眼光毫無為人父的慈愛,「我給你一個月的期限找老婆,否則屆時,我將會收回你在俞家的一切地位,到時候你就會變成個一無所有的人,想想,商場上的舊恨新仇會如何撕裂你呢?雖然我的遺囑上你仍是俞家唯一的繼承人,但是,只要我不死,你就別想再要回俞家名下的每一分錢!」他的話說得輕松自然,但那語氣間卻是百分之百的斬釘截鐵。
造就是俞振榮,俞驥心頭最大的隱憂。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俞驥再也按捺不住火氣地咆哮著。
「我說過我會不擇手段的。」
「還有俞靖呀!你可以替俞靖找對象啊!」俞驥搬出了與他同父異母的小妹。
「我是在找呀!不過要入贅我俞家的青年也不能是等閑之輩,得慢慢尋著,所以,你是俞家唯一的男孩子,理當先辦你的事。」
「那一個月也太趕了,我上哪兒去找人啊!」俞驥干脆使出拖延戰術。
「我早替你安排好,」俞振榮笑得有些得意,說︰「自明天起,每天晚上都會舉辦派對,會有上百位身分地位都不差的名門淑女以及模特兒、選美小姐等陸續來參加酒會,幾乎所有可以輿你匹配的女人,我都給你找來了,就看你做最後的決定了。」
「怎麼?!不再強迫推銷你那至交的女兒汪燕妮啦!」俞驥猶氣憤難平。
「妮妮?!不提也罷!追了你這麼久卻仍是屁都沒有,這表示她的手腕差、腦筋笨,怎麼配當我俞家的女主人?!」俞振榮的現實是很嚇人的,要形容他,或許只有一句能貼切入骨——翻瞼不認人。
帶著勝利的姿態,俞振榮得意地離開,只留下一臉無奈的俞驥癱坐在辦公椅上。
「怎麼回事?」進了門的林薰修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你老爸剛遇見我,劈頭就說,要我盯緊你,否則一個月一到,咱們倆同時炒魷魚。」
俞驥沉默不語,只是拿起桌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生為俞振榮的兒子引又為什麼不能拋下一切名利、財富轉身離去引
他是用糖養大的兒子,高人一等向來是他的做人行徑,他不是不能吃苦,但這個「苦」字還是瓖金鍍銀的尊貴,而不是粗茶淡飯、生活拮據的顏面盡失。這一切的一切雖是虛浮,但卻是他的生命。
因為除此之外,俞驥無法證明自己的存在。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個夢境,俞驥看見夢境中的自己,有了愛的能力,用飛蛾撲火的壯烈來證明自己的深情,而生命的意義在此更顯得磊落光明。夢境外的俞驥只能故作無稽來掩飾羨慕的心情。
開著車,俞驥胡亂地在度假村附近的山路小徑中穿梭來去,想甩掉一身的沉重壓力。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女孩高舉雙手站在路中央。
是她引俞驥認出她就是疏素練。
她要做什麼?為了一個吻要他負責?俞驥心里瞬間築起城牆。
「真抱歉。」素練沒仔細瞧他一眼,只低著頭逕顧著地上的一切。
「搞什麼!」沒見到她有搭便車的意願,俞驥不免光火她戲耍他的用意,遂開了車門走出去。
天哪!她正在為一群蝸牛請命!
原來,素練不忍見一群正在過馬路的蝸牛被來往的車子輾斃,只好自身擋在路中間護著蝸牛走過對街,這樣的事對素練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但對俞驥而言,卻是不可思議的。
「小姐,你是吃飽沒事干?還是收了這些蝸牛保護費?」俞驥面無表情地說著。
「是你呀!」素練其實是嚇了一跳,不禁又想起昨夜的溫存,但是她還是故作自然地對他微笑說著︰「你不知道要愛護小動物嗎?」
是的,昨夜的她一定也是「愛護動物」的自然反應罷了,只不過俞驥這動物是稍微巨大了點!素練喃喃地自我安慰著。
俞驥看了看這些緩慢移動的蝸牛,不禁眉頭一縮,「這——這也叫動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