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芙影此時欲哭無淚,她這一生除了慕容諾曷缽之外,還沒讓人如此親近過,真後悔沒教李沅毓隨行!
「這人真是魯莽,這下子連我都救不了你了。」李芙影氣惱得喃喃自語。
時間一刻一刻地過去,李芙影感覺到那人吹在她頸間的鼻息愈來愈輕,她知道再造樣下去,這個人肯定一命歸西。
她必須再想想辦法才可以!
甭說她天生一副慈悲心腸,眼前當下,她就快被這個人壓碎五髒六腑了,再不設法,就連她的命也給賠上不說,萬一幾天後讓人發現,她竟與一個男子以此等姿態命喪于此,不但毀了她大唐公主的顏面輿貞節,連待她如珠如實的可汗都無法想像會如何看待她李芙影!
這一想,她更急了!
硬是使力地扯出自己的一只手,用力地拍著這個人的肩頭︰「喂,醒醒呀!拜托你醒醒呀!」
沒半點動靜!
就在沮喪焦慮之際,李芙影這才發現,一株紫色的花苞就明目張膽地垂在她的頭頂上方。這花喚做「醒神花」,是可喚醒神智、強化心脈的奇花,其味清淡芬芳,但經唾液咀嚼過後會滲出一種強烈刺鼻的沖味,芬芳依舊芬芳,只是芬芳中夾帶著無法回避的力量。
就靠這花救人一命!
李芙影欣喜若狂地伸出手,摘下那朵「醒神花」,而後,她卻愣住了。
「他昏死成這副德行,怎麼叫他把這花給嚼碎引」芙影垮著臉,萬般無奈地喃喃自語。
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芙影在幾番斟酌下有了決定。
「反正是救人,不拘小節應當是情有可原,況且又是在此荒山野地,只要我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的。」一陣自我安慰及自言自語後,芙影就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那朵花送進口中,使勁嚼了起來。
她究竟在搞什麼東西呀?!
賀蘭震其實是昏昏醒醒的,雖然全身無力,但他那雙如鷹般的眼楮還有點出息,在那千斤重的眼皮子底下,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少女竟把一株紫色的花睫放人嘴里,不由分說地嚼了起來。
她是餓暈了?!?!還是讓我給嚇瘋了?!?!賀蘭震內心咕噥著。
就在此時,一只手倏地伸了過來,不打招呼地就把賀蘭震的嘴巴扳開——
丙真是虎落乎陽被犬欺引憑他賀蘭震堂堂男子漢竟落得如此下場,被個女人擺布卻半分力量部使不上。
沒想到,想死得尊嚴些也不容易!賀蘭震感嘆不已。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柔軟如綿的唇頓時封上了他那胡碴下的嘴巴,一坨濕濕黏黏的東西就順勢滑進他的口里。
難不成是那朵花?賀蘭震尚有心智分辨。
直覺地,他就想把這東西給吐出去,但他感覺到這女子正用舌頭抵住這團東西,不讓他的抵抗有一絲作用。
沒一會兒,一股嗆人的氣味刺激著他恍惚的神智,而心脈經絡間似乎有股氣猛烈地貫穿運行。
賀蘭震的神智愈來愈清晰!對于眼前的一切,他更覺得不可思議!他,賀蘭震,正被個女人調戲著!.但她的唇軟溫溫的,口中那坨東西熱辣辣的,教這從未輿女人親近過的賀蘭震不知所他只好直直地盯著她,滿月復狐疑。
而專心「上藥」的李芙影也有滿心的猜疑,「奇怪引都好一會兒了,怎麼沒半點反應?」
就這樣,她自然地睜開了眼,想探探這人的臉色是否有異。
這一瞧,就不偏不倚地與賀蘭震的眼光對個正著。
這一著,芙影驚嚇不已,她萬萬沒想到,以往這種醒神花的氣味是會教病人先咳出聲再清醒的,就因為如此,她才敢作出此番嘗試,打算只要在他咳出第一聲時便離開他的唇,那麼屆時只有天知、地知、花知、自己知而已,誰料——
「咳咳咳——」窘迫的芙影吐出了那坨花沫,嗆得眼淚直流,「怎麼會這樣?!」.「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賀蘭震望著滿臉漲紅的李芙影說著,「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會是死人了。」芙影有些老羞成怒。
「我要能動,就犯不著被你調戲。」賀蘭震露出嫌惡的表情。
他對投懷送抱的女人一向不感興趣,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不是膚淺得想擄獲他的心,就是貪圖著珠寶金銀,就像背叛他的庫拉朵蘭,不也見風轉舵攀上了慕容氏這門親,這一想,他對芙影更沒好氣了。
「調戲?」無法置信的芙影瞪著大眼,久久不知所以,「我李芙影需要調戲你嗎?!?!」「你叫李芙影?!?!你不是這里的人?!?!」
「我來自長安——這下可以放開我吧!」
「不是告訴你,我沒辦法——」話才一半,賀蘭震才發現自己不若方才的無力,想必是那坨怪味花的功勞吧!此刻的他,才恍然大悟,連忙翻個身,讓壓在下面的李芙影有個喘息。
「是你救了我?!?!」他甚感訝異。
「不是我,是那朵醒神花。」芙影拍拍身上的灰塵,面無表情的說著。
「別指望我感激,是你自己多管閑事。」冷冷的語調,道出了賀蘭震不領情的固執。「真是西域蠻子,不懂規矩——」李芙影拎起了背袋,故作無情地轉身離開。
這下子,看你求不求饒?這荒山野地身負重傷,能救你的也只有我李芙影,一旦錯過,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其實芙影不是計較他的無理,只是想殺殺這個人自大無理的霸氣。
可是都走了好幾步路了,卻沒听見半點挽留的哀求,芙影還是沉不住氣地往回走,想灤個究竟。
一看,他正閉著眼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晴。
「喂——」芙影喊著他。
賀蘭震睜開眼,不說一句。
「你不知道你那雙腿很嚴重嗎?」芙影提醒著他。
「我知道。」他面無表情地回答著。
「那你還不求我下山替你找人醫治?」
賀蘭震沉默了半晌,才說︰「我中的是西域黑蛛毒,沒得救的——」
盡避賀蘭震那剛毅的五官中沒有顯露什麼,但芙影還是從他那雙冷若寒冰、深不可測的眼眸中看見了遣憾。
剎那間,芙影似乎瞥見了賀蘭震驕傲下的脆弱,她不禁軟下心腸、溫了口氣說︰「就為著兩腿廢了,不要自己的一條命?」
「以此殘破之軀,我賀蘭震的報仇血恨之日遙遙無期,既是如此,我又有何面目苟活在世,不如以死謝罪。」他的口氣堅決而冷硬,仿佛死的是別人不是自己。
「你就是賀蘭震?!」芙影大吃一驚。
「哼!沒想到吧!青海湖第一硬漢的賀蘭震,竟落得如此狼狽不堪。」他嘲諷地笑著。
是的,萬萬沒想到,我李芙影竟然救醒了慕容王朝的心月復大患,芙影不由得心生懊惱。
曾听她的丈夫——吐谷渾的可汗慕容諾曷缽說過,賀蘭家族原本是吐谷渾王朝的將門世家,深受歷代可汗的敬重與倚賴。直到他祖父慕容伏允當政,因為作風太遇霸道強悍,又一味听從當時宰相天柱王的陰謀野心,竟大舉進軍攻擊大唐邊境,又扣留了唐使趙德楷,而賀蘭宇將軍眼看大禍將至,便極力規勸慕容伏允退兵放人,因此得罪了宰相天柱王,導致慕容伏允下令誅殺賀蘭氏一家三百余口。
就從那時起,慕容氏與賀蘭氏便結下了這三十年來無法化解的梁子,雖然後來慕容伏允兵敗青海湖,宰相天柱王被處死,但這一切卻也挽不回賀蘭氏那三百條的人命,于是逃到青海湖海心山的賀蘭氏遣族,便常以各種方式來與慕容王朝作對。但因海心寨四面環湖,易守難攻,慕容王朝派兵多次討伐皆無功而返,而這次慕容諾曷缽的出征,皆是為了安撫回族部落的異心,斬斷了賀蘭氏聯合回部叛亂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