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許文芳的嗓門大得忘了這個房間不只有她一個在,其實許文芳向來把她當做隱形人,不拿她當人看。
「對啦,對啦,我就要出門了,可我的口紅不見了……不行啦,人家很喜歡那個顏色耶……嗯,我也懷疑是她拿的,可是她不承認,所以我現在在搜她的抽屜,看有沒有……對啊,我也覺得跟別人同住一個房間實在有夠倒霉的,但我有什麼辦法,誰叫我爸風流,生了個來歷不明的種……
「什麼?她在啊!就在我旁邊……說話大聲?拜托,我說的是事實,又不怕她听見,反正我跟她本來就不和,我討厭她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啦,對啦——」她一邊講話還一邊翻文舒的抽屜,最後「砰」的一聲,她用力的把抽屜關上。
「找不到……嗯,對啊,不知道她藏到哪去了——」說著說著,她還趴在文舒的單人床底下找。
「文芳。」許文琪敲敲門走進來,看到地上一團亂,立刻知道妹妹又做了什麼好事。她哎呀一聲,叫問︰「妳怎麼把文舒的東西弄成這個樣子?」
「姊,妳干麼啦。」許文芳從地上爬起來,她最討厭姊姊了,總是站在文舒那一邊,也不想想誰才是她的親妹妹。
「我在找我的口紅,文舒拿了也不說。」許文琪一來,許文芳就急著跟她控訴文舒的罪名。
「口紅?」許文琪看了文舒一眼,覺得她不是那種拿了別人的東西卻不說的人。
「會不會是媽拿去的?前幾天我看到媽擦了個新顏色的口紅。」
「什麼!媽把人家心愛的口紅拿去用!」哎呀,真討厭。「媽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嘛,」許文芳氣呼呼的一手夾著手機一邊跑去找何淑美。
不一會兒,她又沖回來。
文舒特地看了她一眼,她手中果真多了一條口紅,而脖子還夾著手機在講電話。「對啊,找到了,嗯,我七點半直接過去找你們,好,bye.」
許文芳切斷電話之後就蹦蹦跳跳的跑到梳妝台前抹口紅。
她有個漂亮的唇形,大家都說她的嘴唇很性感,她也這麼覺得。許文芳在自己的臉上涂涂抹抹的。
苞著她換上一件細肩帶的小可愛跟一件超短的短褲就要出門。
「姊,bye.」開心的她賞了個飛吻給許文琪。
「等等。」許文琪叫住她。
「干麼啦,姊,我很忙耶。」許文芳像個過動兒似的,一刻都閑不住,人雖被許文琪叫住了,仍像個小跳彈一樣,原地蹦蹦跳跳,有時候文舒忍不住要懷疑她是不是吃了搖頭丸,所以才半刻不得閑。
「妳不能出去。」許文琪把妹妹揪回來,要她乖乖的不要亂動。
許文芳腳雖然站定,但嘴巴卻動得更厲害。
她用力的嚼著口香糖,臉上的表情稱不上是愉快地問︰「為什麼?」
「爸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來我們家。」
「那關我什麼事?」她吹了個大泡泡,她爸那些客人不就是一些政客?她最討厭那些既得利益者了,根本不管台灣同胞的死活,一天到晚只會在那狂吠,為了爭取選票不擇手段,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說得出來,惡心死了,她才不想要看到那些人呢。
她扮了個鬼臉。
許文琪要她端莊些。「今天來的客人很重要,爸要我們都出席,而且是盛裝出席。」她特別強調「盛裝」這兩個字,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許文芳洗去她臉上花花綠綠的化妝品。
文舒試著想象那個畫面,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許文芳洗淨鉛華的臉,說真的,她跟她同居四年了,還真沒見過呢。
「我們都得出席陪那些客人?」許文芳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我可不可以不去?」
「不行,爸特別打電話回來,說家里每個人都要出席。」許文琪把大家長搬出來,為的就是要她听話。
「大家?」許文芳才不信呢。她眼神瞄向文舒,嘴巴努了努問姊姊,「那她呢?她也要出席嗎?」
「呃……」許文琪沒想到她會把文舒給扯出來。「爸沒說。」其實爸打電話回來的時候也沒交代得很清楚,所以她也不了解,只是事後從母親興高采烈的話中,大概明白一些皮毛。
今天許將武請回來的貴客中有幾位是政商界的青年才俊,他是想利用今天的社交晚會,趁機釣個金龜婿。
「我今晚有事。」文舒見事情扯到她,免不了跳出來聲明。「我要跟唐沐稜出去。」
唐沐稜是國會助理,他們兩個之所以會認識,當然也是許將武牽的線。
文舒對他沒有所謂的男女感情,倒是唐沐稜追她追得挺凶的。家里的人以為她跟唐沐稜走得那麼勤是男有情、妹有意,其實她跟他只出去過一次,之後的每一次她都只是拿他當擋箭牌,只要有不想出席的宴會就推說與他有約,她爸八成是樂觀其成,因為他雖從政壇退下好幾年了,但是其野心一直存在。
文舒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政治人物吧,食髓知味後,便逃不開既得利益的誘餌。
「妳有約會了?」許文琪問她。
「嗯。」她臉不紅氣不喘地點頭,「上個禮拜就約好了,我總不能臨時取消吧。」
「說的也是。」許文琪點點頭,真信了她隨口胡謅的謊言。文舒跟唐先生是父親撮合的,想必父親也不希望搞砸才對。
「妳幾點的約?」許文琪還在想解決之道。
文舒要她別想了。「我待會就出去,要很晚、很晚才回來。」天吶,這謊扯得這麼大,看她今天晚上得到哪里去混,才能讓她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妳別等我了。」
「不公平。」許文芳愈听愈不對勁,不滿的直跳腳抗議,「為什麼她可以不參加,我就要。」
「文芳,妳別無理取鬧了,文舒她是真的有事。」
「我也有事啊,我的事也很重要。」她不管,大呼小叫的鬧著,把何淑美都吵來了。
「怎麼回事?家里的屋頂都快讓妳們幾個給吵掀了。」
天大的冤枉,吵的人明明就只有許文芳一個,何來的「妳們幾個」之說;文舒受不了地關上耳朵,打算來個耳不听為淨。
何淑美急嚷嚷著,「妳這是怎麼回事?」張大眼楮瞪著許文芳那張像是打翻調色盤的臉。「妳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場合,妳做這是什麼打扮?!還不趕快去把臉洗干淨!」
「媽!」許文芳不依。
何淑美急急忙忙的將女兒拉出去,臨走前還直嚷著要帶許文芳去把頭發洗直,再買幾件端裝點的套裝,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
而許文芳呢?
她什麼話都來不及說便被母親給拖了出去,遠遠的,文舒好象听到她在喊救命。
想到許文芳今晚得活受罪一整晚,文舒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
第八章
許文芳真的可憐嗎?
不,可憐的人是她許文舒。
為了逃避受罪的一夜,她傍晚時分就溜出家門,一直躲在書局,整整把四本《哈利波特》都看完了才敢回家。
宴會早就結束了,但她可憐的日子才剛開始。
她原以為宴會結束之後,許文芳會像往常一樣爬窗戶溜出去再瘋個一整夜,等到天亮的時候再爬窗子回來補眠睡大頭覺,但事情出乎她意料之外,許文芳今天乖得很,沒出去瘋倒是抱著話筒講了一個晚上的電話。
文舒都已經用被子蒙著頭了,還听得到她興奮的鬼叫聲。
「對啊,他好帥又很溫柔,是我喜歡的那一型……我知道啊,他跟我以前交往過的男孩不一樣,但是不一樣才有新鮮感……政治人物?他才不是什麼政治人物,我沒跟妳說嗎?他是大財團的二世祖,听說他家里連馬桶都是金子做的耶,嘻嘻——」許文芳笑得三八兮兮的。